胤被她的天真考倒了,趕緊轉移話題。「你剛才喚我何事?」
「唄!」她眨了眨眼看向客棧下唱曲的姑娘。「她唱得很好听。」
「還有個‘可是’對吧!」他完全模清她的性子了。
趙曉風一臉崇拜的模樣。「你怎麼知道?」
「你有一張藏不住心事的老實臉。」像銅鏡一般清澈無垢。
「喔!」
「喔?你不準備說你的‘可是’?」他知道她是個憋不住話的小雀鳥。
「她雖然唱得好听,可是小師妹唱得更好,還彈了一手好琴。」她身邊的人都很厲害。
跑堂的店小二端了盤小魚干走過,听了她一句「小師妹」,差點把盤子砸在她頭上。
店小二道了句,「宋憐星。」明末知名學者宋應星的後人。
「哇!你認識我小師妹呀!她長得很漂亮對不對?以前還當過妓女。」她興致勃勃地說道。
店小二握盤的手氣得直顫抖,極力抑制往她臉上送的沖動。
宋憐星亦是一年多前聞名江南的第一名妓沈戀心,因為愛慕煒烈貝勒未果,身為探子的身份外泄,遭當時仍為月剎的鄭可男下令,命日月神教的弟子搗毀她的妓閣——醉花塢。
雖一把火燒掉了醉花塢,但她有幸逃月兌。
而在因緣際會下,她成為天山二佬的徒弟,就入門時間的長短而言,武功不濟的趙曉風在輩分上仍佔了上風,貪了個師姐的口頭便宜。
「好姑娘不該把低俗的字眼掛在口上,她從良了。」胤糾正她不雅的用詞。
「妓女是低俗的字眼嗎?小師妹還是很喜歡男人呀!」無心的一句話由她口中說出,听在有心人耳中已是侮辱。意指宋憐星自甘墮落,風騷。
「姑娘要喝茶嗎?」
趙曉風心口一訝地看看長相平凡的店小二。「我是不是認識你?」
「沒有。」「他」口氣惡劣的丟下杏仁糕。
「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她歪著頸項用力地想。
「姑娘大概是曾來過小店听過小曲、用過膳吧?」小蠢豬、小笨雀,你認得出來才怪!
「是嗎?」
胤不高興她把注意力放在其他男人身上,便點了一壺龍井打發「他」走。
「胤哥哥,你不覺得他很面熟嗎?」她理所當然地以為她認識的人他也認識。
「不會。」
「可……」「他」真的給她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的可是還真多,上回去看波斯人的吞火插劍表演,你怎麼說的?」她永遠有個「可是」可用。
「我說兩位師叔更厲害……」
真的嘛!吞火插劍哪有什麼稀奇,而隨手變出花和兔子也顯得好小氣。
人家奇師叔右手一揮,整座山谷的野花就全往上空飄,還有山鼠、野兔滿地跑,有的還笨笨地撞在一起,被奇師叔抓回去腌成肉干。
還有怪師叔只消把手往河里一擱,七彩的魚群就全躍上河面跳舞,一條條排列整齊地躍入竹簍,自願當盤中菜。
「師父可以一口氣吹熄上千根蠟燭又點燃,將一百多把劍往她身上插會自動彈開,所以……」
那叫內功,趙小笨!店小二躲在梁柱後偷听。
「好好好,他們都是武林奇才。」胤有些不是滋味的說道。
「胤哥哥,你在生氣嗎?」表情好難看。
他在吃醋!無聊的店小二打了個秀氣的呵欠。
胤「和顏悅色」的揉揉她的頭,「我是在羨慕你有好師父、好師叔。」
「真的呀!他們真的很好哦!」趙曉風沒有心機的臉看起來特別的「純」。
「嗯、嗯!听小曲。」好得令人恨!
清瘦的老叟拉起二胡配合唱小曲的姑娘,兩人邊應和著向各桌爺兒、夫人、姑娘們索討賞金,邊一步步往樓上雅座走。
飛絮晚悠揚,斜日波紋映畫梁。
刺繡女兒樓上立,柔腸。
愛看晴絲百尺長。
風定卻聞香。
吹落殘紅在繡床。
休墮玉釵驚比翼,雙雙。
輩唼隻花綠滿塘。
一首南鄉子猶在繞梁,討賞的精致木盤即落在他們眼前,胤探入懷中欲取出一錠銀子打賞,一道銀光倏然引起他高度的警覺心。
身一側,抱起他的愣佳人往後一移,只見一把落空的匕首握在唱曲姑娘的手中。
店小二身手極快地丟出托盤,打中她的手腕。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憐星小師妹。」
趙曉風快樂的尖喊聲令人傻眼,難道她不知道危險當前嗎?
「閉嘴,趙小笨,我不認識你。」一個氣惱,口稱不識的店小二喊出她的姓氏。???
去你的鄭可男!最好死在江南回不了,她落得清心。
被識破身份的宋憐星,在心底罵遍千萬回狠話給害人精,她是一時不慎叫豬油蒙了心,居然打了個不會輸卻輸得一塌胡涂的賭。
她篤定高高在上的大清皇太子不可能瞧上小笨妞,自願來見證自個是贏家,可以好好嘲笑自以為識人無誤的女諸葛。
可在跟蹤了大半個月後,她真的很火大,也輸得很不甘願,他怎麼會神智不清地戀上這半調子的趙小笨?
實在太詭異了,她有種被命運戲弄的錯覺。
「小師妹,你的易容術好厲害哦!我都看不見那條連縫耶!」好神奇喔!
「別叫我小師妹!我是店小二。」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就像是變音期的童男。
「好吧!小二師妹,你易容一定是不想讓人認出你,我不會告訴人家你是宋憐星,也是昔日的江南名妓沈戀心。」她真的不會說。
「趙小笨,你是豬來投胎的呀,可不可以學聰明點。」真會被她氣死,
趙曉風無辜的嘟著嘴。「我是你師姐,怎麼老叫人家趙小笨。」
「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你……我這輩子一定不要認識你。」宋憐星自我催眠地念著,希望能成真。
若不是大敵當前,胤真會為這段可笑的對話大笑出聲。
他的曉曉純真得令人心憐。
「你們太不把嶺北七聖放在眼中。」二胡一抽,老叟一變成了中年漢子,一把彎刀閃著寒光。
「是嶺北七妖吧!你們也太不知羞的自捧。」不屑的口氣出自宋憐星。
「無名小卒莫要強出頭,給我閃遠些,爺兒不想浪費力氣殺你。」中年漢子眼神狠厲一拋,彎刀冷冷。
宋憐星甩甩不沾灰塵的抹巾。「愛說大話。」
「你……」
「大哥,別和此人?嗦,我們的目標是胤阿哥。」賣唱女握著發疼的手腕,狹長的細眼透露殺意。
一、二、三、四?
眼觀八方,客棧里手持利器逼近的惡徒有四名,既是嶺北七妖,應有三名隱于暗處欲乘機出手,他得小心提防。胤一手護住急于認親的小佳人,一邊如此暗忖。
她雖然有點小寶夫,但是未與人正面交手過,他不放心將她置于危險中,而且對方是狠毒、陰險的難纏角色,絕非單純的她能應付。
「哼!胤阿哥,把你的人頭送上來吧!」他彎刀一劈,隨即鏈矛、長槍和銀刃齊飛。
狀若無事的宋憐星拉過不知發生何事的趙曉風窩在牆角,還一盤花生一盤菜地邊吃邊討論各自使出的招式,甚至不時發出叫好聲,好似見人賣藝娛樂她。
嶺北七妖中的四妖出招陰厲,每一式都似不要命地攻向要點,武功路數古怪而難防。
捉襟見肘的胤只能閃躲,一時半刻還瞧不出他們的弱點,眼神犀利的在視一來一往的矛、刃兵器,身上難免帶點小傷。
「胤哥哥,鏈易放難收,借槍使力斷其勁,矛震自傷。」
及時雨來得正是時候,胤一個回身側踢,抓住嶺北三妖的長槍刺向迎面而來的鏈矛一絞,內力加注在槍與矛上,當場鏈斷回傾撞向嶺北四妖的胸口,一口鮮血噴得老遠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