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心格格 第7頁

直到一聲驚喜的叫聲響起。

「高人,你怎麼在這里?」

是了,就是這段他刻意斂去的頭疼事。

定神瞧瞧,那張清麗的臉孔在男裝掩飾下更顯得無邪稚女敕,活月兌月兌是個小男孩模樣,任誰也猜不到「他」是位嬌滴滴的滿清格格。

「高人,你給我待在那里不許動,我馬上就來。」

還是一樣刁蠻的命令語氣,冷傲苦笑地看她鑽出人群,跑向客棧的方向。

「還不走,等著伺候人?」

「嗄!?」冷展情不解的一怔。「他叫你……高人?」

「因為我比她高。」手一拍,他將兄弟推下樓,隨即躍下地面。

「哇!哇!謀殺親弟……你別扯呀!大哥,我快喘不過去……」不過是個小表,大哥干麼跑得這麼急。

「走。」

拎著冷展情的後襟飛身一點,冷家兩兄弟快速地往街的另一頭狂飛而出,讓急急奔上樓的端敏格格只能氣憤地指著他們背影大罵。

「死高人、臭高人,有膽你再跑看看,我非賴上你不可,讓你一輩子活在地獄里翻不了身。」

听聞此言的冷傲腳下一顛,差點撞上路邊的賣菜郎,奮力一起,快步地遠離此地。多可怕的詛咒,他可惹不了一位格格。那可是自尋死路的毀滅。

第三章

秦觀梅收拾著房間,拎著一桶熱水等候新主人沐浴,她瘦弱的肩膀有著漢家兒女的堅韌性子。

她的父親本是前朝的禮部侍郎,但滿人一入關,父親就丟了官,縱使女真皇帝有意留任,但忠臣不侍二主的氣節使他拒絕差事,因此開罪了新朝廷。

這些年,他們一家回故鄉種田,不問朝政的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可是地方官卻不肯讓秦家有一日好過,每隔一段時間便派人騷擾,搗毀即將收成的農作物,更提高稅收。

在坐吃山空的情況下,秦家只好辭退一干奴僕,搬入一幢小宅院,勉強維持一家八口的生計,而女眷則幫著做女紅針芾貼補家計。

這樣的日子在安貧歲月中過了幾年,直到長女觀雪的美貌引來八旗將領的垂涎欲強納為妾,他們才舉家逃離,因此惹來殺身之禍,一家八口除她一人外出洗衣避開一劫,其他七人皆死狀淒慘,曝尸荒野。

為了安葬親人,身無分文的她只得賣身以換得薄銀買幾口棺,一塊貧地,盡最後一份心力。

「混蛋高人,該死的高人,他真以為自己高人一等嗎!竟然理都不理人地掉頭就走,好像我是瘟疫似的,靠得太近就會渾身起疹子……

「小梅你說說,我看起來很可怕嗎?身上沒長刺,手腳也不帶毒,他干麼一副被鬼追的表情,簡直太瞧不起人了。」端敏問著隨他們回來的秦觀梅。

那高人一頭與眾不同的銀白長發相當顯目,叫她想忘都忘不了,本還欣喜地拋下跪在一地的人,想要和他敘敘舊,結果……哼,太不給面子了。

最好別讓她遇上,否則就要他哭笑不得,憋到漲氣。

「小梅,我很丑嗎?」端敏在銅鏡前擠眉弄眼,試圖找出不堪入目的地方。

「格格不丑,格格是滿清最美的公主。」灑了玫瑰香精,秦觀梅以手試水溫。

端敏回眸一瞅。「叫我公子。」

「是,公子。請沐浴。」她曲身靜候。

志節仍敵不過現實,父兄原本漢賊不兩立的堅持到頭來還是一坯黃土,身後事全由滿人一手包辦,葬得風風光光。秦觀梅心想。

原本她只圖有個好心人能代葬親人,自此一生為奴為婢在所不惜,反正她已無所求,平安度日便是小小心願不敢多想。

然那裕親王之孫荒婬,奸人妻、婬人女還故作風雅,學人建起百花樓,搜括民脂民膏妝點他的美人窩,而那些自願或是強擄而去的佳人多不可數,且一入朱門無人返。

听說他玩膩的女人不是打賞手下就是送入紅帳供士兵發泄,每月都有受不了凌虐的婦女上吊自殺,死後尸體被他們草草由後門拖到荒谷曠野喂狼群省事。

幸好她及時遇到貴人相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不過這看似嬌弱的公子竟是大清皇帝最疼寵的和孝公主,一句話就將她由地獄中拉起,挽救了無依的她。

常听聞滿清格格大多驕奢殘暴,一個不高興就鞭得人體無完膚、奄奄一息的任其斷氣而不顧。

可是這端敏格格只能說是個被寵壞的小女孩,言行舉止間仍有善良的一面。

「小梅,你幾歲了?」踏入浴桶,端敏將身子慢慢沉入水中。

「奴婢十九。」

「你家人死得那麼慘,有沒有報仇的意願?」她玩著泡泡問道。

「奴婢不敢想。」也不能想,她的力量太薄弱了。

「有我給你撐腰,用不著怕報不了仇。」只要她向皇阿瑪咬咬小耳朵就會有人查辦。

秦觀梅清洗著主子烏亮的發。「報了仇,我的家人也不可能活過來。」

所謂「君為輕,社稷次之,民為重。」歷來哪位君主做得到?何苦多欠一份人情。

「你好豁達,要我一定放不下仇恨,非要趕盡殺絕。」端敏的口氣中透露出女真悍性。

「現在已是滿人的天下,我能除得淨貪官,殺得完污吏嗎?」她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回宮以後我介紹你認識一位奇女子,她不但能除貪官污吏,而且還是深受我皇阿瑪喜愛的漢人女子。」

「噢!真有此事?」秦觀梅驚訝的回應,手指輕柔地揉搓主子的發絲。

「她可不是皇阿瑪的嬪妃哦!男姐姐是煒烈哥哥的福晉,奉有御旨懲奸除惡,是個女中豪杰。」

她簡直崇拜到極點。

不談男姐姐出神入化的絕妙武功,光是她的聰明機智就夠瞧的了,每每耍得眾人團團轉,連最疼她的二皇兄也著過她的道,直說她是名副其實的女諸葛。

女中豪杰!?秦觀梅微微一喟。「兩年前有個日月神教,日魂月剎聲威震天,專為百姓們出頭,可惜……唉!」

「你見過月剎嗎?」端敏謹慎的問道。

「傳聞她美若天人,忽男忽女出世救蒼生,可是死在滿人的火槍之下。」她依道听途說一言。

傳聞日月神教一夕瓦解,起因是月剎天人為救明朝遺孤而誤中埋伏,她力戰火槍終于營救出小王爺,但最後竭死于火槍網。

從此,信徒四散另尋他處,而日魂也在那場戰役中受了重傷,生死未卜;有人傳言他八成是死了,不然怎麼無人重整日月神教的神威,為月剎報仇?

端敏暗自竊笑地潑她水。「既然是天人必能死而復活,說不定她已成了貝勒爺的愛妻。」

「格格……呃!鮑子真是愛說笑,天人只是一種尊稱,並不代表她有能力起死回生。」

「因為她是仙體入凡嘛!當然不能死。」心中藏著秘密不能吐實,真不痛快。

她好想大聲地說︰月剎便是鄭可男——煒烈貝勒的福晉。

可是,巴圖一定會第一個用眼刀砍她,管她是不是公主。

當她在說孩子話的秦觀梅擰吧她的發用布巾包著。「公子,人非神,終有壽命了結的一刻。」

「唉!你不懂,跟你講話好辛苦。」她又不能解釋月剎並沒有死。

秦觀梅笑了笑,不作回答地進行著擦干身子的工作。

生與死本是一門深奧的學問,她不想學,也學不來,因為她的生命在遇見端敏格格那上刻起就已經定格了,以後不再屬于自己。

「那天你有沒有看見高人?」她想找個人來舒發心中郁氣。

「高人!?」

「就是一頭銀白發,站在酒樓上方俯望的那個男人。」她興高采烈的描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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