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花嫁 第12頁

他微一頷首。「很好,武護衛,你呢?」

「堡主,你放心啦!我打探清楚了,歸雲山莊內的江湖人士全是些沒沒無聞的小輩,想跟咱們恨天堡斗,無疑是以卵擊石。」

「宣佐,我要的不是大話,你忘了上回輕敵的教訓嗎?」尉天栩臉色未變,卻叫人冷徹骨髓。

武宣佐壯碩的背脊一凜,堡主很少直呼手下的名字,除非他在動怒時,因此立即收斂嘻笑輕浮的言行。

「有黃山七霸、長江三惡、風鬼手、夜引魂,以及索命神鞭江良,他們是鶴歸雲高價聘請的江湖惡棍,陰狠毒辣、殺人如麻。」

以恨天堡的實力,這些人很小不足人慮,上次是太大意了才會遭暗算。

「我要你密切注意他們的行動,必要時殺雞做猴,不需留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尉天栩是有仇必報的人,鶴歸雲加諸在他身上的債,他會連本帶利討回來,絕不寬待錯信他的人。

第一步,他要先瓦解歸雲山莊對外的生意脈絡,截斷其財源,讓資金完全凍結無法運轉,自然難以維持山莊內的生計而自亂陣腳。

人性之貪婪,無金錢做為後盾,相信鶴歸雲將支付不了龐大開銷而得罪奸佞狂徒,導致眾叛親離的下場,無力再爭奪武林盟主之位。

可另一方面得不到報償的惡人必會扶怨以報,明的絕不敢與恨天堡作對,就怕暗地使小人手法,報復他擋人財路一恨。

以前他可以不在乎江湖尋仇,如今有個只擅長輕功卻毫無武學基礎的笨丫頭為伴,他不得不謹慎小心為上。

「文護衛,你有事要說?」尉天栩瞧見他一臉欲言又止,忸忸怩怩的局促模樣。

文宣佑短促地干笑。「我是想請問堡主,你打算在揚州待多久?」

「拐彎抹角不是你的作風,直接點出重點吧!」他輕吸一口甘醇香茶。

「既然堡主如此言之,屬下就明講,你將杜姑娘置于何地?」這樣他們才有一個明確方向。

「你的意思是……」他不懂話中含意。

「堡主可曾想過,杜姑娘雖非出自名門世家,但是她在揚州小有名氣,你不顧男女之別與她朝夕相處,恐會遭人非議。」他憂心的不止于此。

「江湖兒女何畏人言,誰敢碎嘴就割了舌根以示警告。」他就是狂妄自大,誰奈他何。

文宣佑滿臉憂色。「我是指杜姑娘的名節問題,她並非江湖人,行事準則不能與我輩相提並論。」

杜丫丫乃在妓院長大,又是偏愛「逛街」的梁上佳人,她與真正在刀口舌忝皿的武林人士大不相同。

縱使她行事乖僻不注重禮教,但終歸是個未出嫁的大姑娘,鎮日被個大男人摟來抱去,就算她自己不在意,流言依舊傷人。

對于揚州城而言,他們只是過客,待了結完與歸雲山莊之間的恩怨後,遲早要回洛陽恨天堡。

到時她將如何面對眾人鄙夷的目光?

「大不了我帶她回恨天堡。」尉天栩本就有此意,如今提出來正好。

回……恨大堡?!「堡主,千萬不可呀!恨天堡的沉悶會扼殺杜姑娘崇好自由的天性。」

「嗯——你好像比我還關心她?」他的口氣相當不悅。

文宣佑囁嚅道︰「這……」他哪敢說對她是存有一份私心,非關男女情愛,而是來自她好友的壓力?

「你認為恨天堡太沉悶不適合她?」

文宣佑噤言不語,避而不答眾人皆知的事實,反倒是不明就里的武宣佐硬是插上話。

「哎呀!咱們堡里是太枯燥了,杜姑娘生性……活潑、坦率,不到三天一定會大呼無聊至極。」

他本想說野性難測,但是一接觸到堡主殺人般目光,只得說出言不由衷的違心話。

「堡主,宣佐可是直腸子的人,他的話雖不中听但絕對誠貫。」文宣佑慶幸有他的「宣言」參贊。

慍氣全然浮上尉天栩周身。「你們若嫌堡內氣氛太沉重,就想辦法讓它有生氣。」

「什……什麼?」這怎麼做得到?

「就是你們。」愛多話。「以後你們負責改善恨天堡的沉悶,不要讓丫丫有窒息感。」

堡主從不反省,今日的恨夫堡之所以沉悶、枯燥,主要原因就是來自不苟言笑的他,這要他們從何改善起?

「堡主,你要杜姑娘以什麼身份入主恨天堡?」文宣佑不免一提。

那個叫莫迎歡的女子不斷托人造信來「問候」他們,不外乎關心杜姑娘被「關」很快不快樂,十分奇怪的用詞,被關豈有快樂可言,何況她頂多是……禁足。

信中言不及義的話語一大堆,繞來繞去只有一個目的——兩人進度如何?最好不要太親近。

他實在被煩得很苦惱,一天七封問候信未免太多了。

「宣佑,你是否管過界了?」尉天栩的臉色變得相當黯沉。

又發火了。文宣佑謹慎地道︰「堡主,凡事三思而後行,對你、對她都是件好事。」

「我自有分寸,丫丫注定足恨天堡的人。」他不允許有人阻止。

「難不成你想娶她為妻?」一出口,文宣佑立即大感不妙。

尉天栩眉毛一桃,似乎感到滿意。「有何不可,她很討人喜歡。」

妻子?不錯的字眼。

「老夫人不會同意她入門,難道你忘了恨天堡還有人在等你?」老夫人門第觀念相當守舊。

「縴縴?!」這倒是棘手。尉天栩故作不以為意,「大丈夫三妻四妾甚為尋常,她會諒解的。」

何縴縴是尉老夫人娘家的遺孤,自幼便寄居恨天堡,深獲尉老夫人的喜愛,早有意要讓長孫尉天栩娶她為妻。

「縴縴小姐性情溫良,我怕不諒解的是杜姑娘。」她光是老夫人那一關就過不了。

「丫丫?」

「還有她的好朋友,人稱小氣財神的莫大小姐,她肯定不會讓你有坐擁雙妻的機會。」

嗯!她的確是個難題,雖說貪財好利,對朋友倒是有情有義。「我……」

突然,上方有淡灰微飄,機警的尉天栩閉上口,俐落地拋出杯蓋沖破瓦頂,接著听聞一聲呼痛的哎呀聲十分熟悉,他迅速地移一下足尖,接住破瓦而入的人影,他不由得一訝。

「怎麼會是你?」

第五章

微微緊張的氣氛暫時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冷然的沉靜、除了淺淺的呼吸聲。

破冰難掩寒霜凍,梅落雪殘足音淺,細莫問,伊人檐上好踏青,一襲翠衣凌空未。

此刻的杜丫丫滿臉羞紅地藏在尉天栩肩窩,很慚愧失足踩破新疊的石瓦,凌空掉落……書房吧!

真是太丟臉了。

「請容我問一句,你在干什麼?!」尉天栩抬頭望望破了個大洞的屋頂。

「如果我說散步,你信是不信?」好牽強的借口,她頭一個吐口水。

散步?!好俊的閑情。「捺不住寂寞,又想紅杏出牆了?」

「你講得真是難听,好像我要去偷漢子似的。」杜丫丫推了推他,示意要他放手。

在文、武護衛不贊同的目光下,從不懂尊重為何物的尉天栩放下她,為她保留些顏面。

「丫丫,你想拆房子不用自己動手,住不慣我叫人再為你蓋一幢豪宅。」他冷笑著。

「謝了,我天生乞丐命。」

扁這瞳宅院就逛得她頭昏腦脹,再換座新房子鐵定吃不消。

「想出去?」

「對……對月當歌,人生幾何。」杜丫丫下意識地點頭,倏地一晃腦吟起詩來。

做賊的人不會蠢到跳出來大喊——我是賊。

她是很想出去溜溜,可是打死絕不承認劣性難改,尤其在一臉鐵青的他面前,她是寧可省事也不惹事,技不如人,只好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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