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急躁成不了大事,身為大牌的經紀人,不能不多關心藝人的動向,他隨後跟上,只是去盡本份,絕不是看熱鬧。
不過——
他忘了一件事,他身兼宣傳,臨時擺烏龍未知會工作人員,這罪可大了。
短短兩、三秒間,專屬休息室里失去狂虎楚天狂及「跟班」季禮文的蹤影,留下一間空室和薄薄酒味。
※※※
蘭素春茂旌,枝花秋皎潔;
欣欣此生意,自爾烏佳節。
誰知林樓者?開夙坐相悅。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手捧百來株含葩待放的香水百合,重感冒的藍中妮嚴重鼻塞,沒有福份聞淡雅的花香,只想趕緊將工作了給回家休息。
這一波流行性感冒來得猛烈,店內號稱四大金剛的超級員工無一幸免,全搭上流行列車,還惡劣地傳染給她。
「賊葵,手腳俐落些,你打算拖到欣賞明天的日出嗎?」中看不中用肉雞。
秋葵懶懶地搬運一捆一捆的櫸木枝葉,鼻孔塞了兩團惡心的衛生紙,額頭冒著這個季節不該有的冷汗。
「老板,你有點良心好不好?我在發燒耶!」嗚!他好想哭。
「發燒算什麼,回頭我請公寓那三個女人調制退燒藥,保管你降溫。」無能的男人。藍中妮暗咒了聲。
他一听,連連搖頭,顫著手說︰「免了,敬謝不敏。」她自己怎麼不嘗試?
「怕什麼,吃不死人。」膽小表。
人死倒乾脆,就怕要死不活。他賊賊的拉她下水,「你吃我就吃,小員工誓死追隨老板。」
「這……」嘿嘿!開什麼玩笑,她才不當試驗品。藍中妮連忙推道︰「我的健康狀態比你好。」
「老板,咱們是半斤八兩!全是病號。」好殘忍的惡老板,推他這「最」敬業的員工下地獄。
誰不知道惡人公寓的大名,主要不是公寓邪惡,而是里面的惡人太過詭魅,常常教人不寒而栗,生怕成為下一位殉難者。
養盅的白紫若專調配些怪藥方,烏漆抹黑的碗中還可見蠕動的小蟲,這樣的仙藥誰敢入口?虧她是學護理的正牌白衣天使。
擅玩咒術的「巫女」唐彌彌亦恐怖菲凡,不知從哪里挖出上古靈丹,說是治百病法百毒,誰知道藥性有沒有過期,會不會引起副作用,
至於眾人眼中「最」正常的風天亞,她的退燒良法同樣可怕,分不出是根是葉的黑色湯汁,里面又加些不知名的恐怖木片,相信正常人都不會有勇氣去嘗試。
包別提那味道有多惡心,苦得膽汁都倒流。
「賊葵,我是老板吧?」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嗯!他是足以成大事音。
一瞧見美美老板眼中的算計,秋葵再笨也懂得生存之道。「休想,我不會以身涉藥。」
她笑笑的問︰「加薪呢?」紅蘿卜晃呀晃,看他這驢子走是不走?
「這個嘛,」值得考慮考慮,窮人是沒什麼節操。他好奇的問︰「加多少?」
「一百。」夠慷慨了吧!
哇——天下紅雨了。「一天?」秋葵等著老板點頭。
「哈,少作夢,一個月加一百,不要拉倒,省下來可買兩碗牛肉面。」一天一百?他想錢想瘋了。
「要,我要。」一百塊也是錢,積少成多,不能太浪費。
反正死不了人,頂多拉幾天肚子,順便賺病假休息,身為「窮人」的他要認命。
「好,乖,姊姊疼你。」藍中妮用腳尖踢了他一下。
「噢!好、疼……」她簡直是虐待廉價勞工。
「沒辦法,手沒空嘛!寶貝。」她來回幾趟都抱持重物,只好「委屈」他。
其實秋葵並非如他所說沒有薪資,而是藍中妮好心,怕他身上有錢就愛耍派頭,和以前那些抓群狗黨搭上線,重回黑暗路。
因此每月薪資皆匯進一獨立戶頭,存摺、印鑒都由藍中妮妥善保管、運用,幫他搞搞短期投資。
反正花坊三樓是員工宿舍,三餐由花坊供應,他忙著工作和騙小費,哪用得到錢?光是捉帶騙兼哄詐,一個月少說也好幾萬小費入帳。
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花坊生意太好的緣故。
「老板大人,這些插花用的花器搬下來後,我可不可以先回店吃個成藥?」噢!不行了,衛生紙快不敷使用啦,秋葵的樣子狼狽至極。
藍中妮不高興地看著快見底的面紙,「不行。」
「可是……」他鼻子不通,好……好難受。
「可你的大頭鬼啦!到底誰是老板?」她也感冒,可這差事一個月前早就允了人。
圓夢花坊兼營大型商家的插花藝術,由於藍中妮的插花技術在同行中算是翹楚,不少大公司和她訂下合約,以月計算,平均一個月換四次插花造型。
因此在大企業中甚受歡迎,往往得提早一、兩個月預的,不然常訂不到花。
做人真辛苦。秋葵一手抱著一只揭釉平底變形陶器用來插花,眼尾瞄到對街的「異象」,心頭暗自大呼有趣。
瞧那人的表情活像來討債。
「老板,你的報應來嘍!」
「工作,少說廢話。」藍中娘用一捆小鐵線敲他後腦勺,沒看見一道碩長身影接近中。
好狠。他再道︰「不信你瞧,人家來尋仇了。」
尋仇?她眯著眼,用手肘遮住陽光。「我不認識他。」干麼?後面還跟著一群人。
「不會吧!人家好像擺明是沖著你來。」可見她造孽過多,連受害者臉孔都不復見。
「神經病,工作、工作。」嗟!那陣式是來干架嗎?沒見識。
將劍山、花剪一些插花必備的工具略微整理一下,提著超大工具箱,藍中妮因感冒有些沒力氣,手臂上的沉重難以負荷,斜向一側。
踩著階梯,她慢慢地數著,生怕一個錯腳踩了空,為了保持身體的平衡度,她努力將身子往前傾,但工具箱的重量卻把她瘦弱的身軀往後拉。
眼看就要出個大糗,跌個四腳朝天,倒下的身子卻僮上溫熱物體,一只大手握住她縴細的腰肢,穩住下跌的窘困。
她才想回頭道謝,虎嘯聲就在頭頂上咆哮。
「你沒大腦呀!軟趴趴的臂膀妄想模天,也不怕天垮了壓死你這個小白痴。」接著那個人搶過她掛拍在手臂的工具箱。
嗄!他……是誰?「對不起,我認識你嗎?」免於失足,她不至於一出口就給人顏色瞧。
「你、不、認、識、我?」他說得咬牙切齒,指上力道不由得加深。
這七天來,她的惡形惡狀如影隨形地出現在他四周,一刻不能或忘,而她竟輕易將自己拋在腦後,徹底打擊他男人的自尊心。
身為公眾人物,楚天狂無法置信,以他的知名度,在台灣還有人不認識他?
是宣傳不夠還是她從不接觸流行訊息?
「先生,你打算先救人再捏碎我的腰嗎?我們沒那麼大的仇恨吧!」好在她骨質佳,不易碎裂。
經藍中妮一說,他稍微放松力道,手心仍搭握在她的腰上。「你不看電視嗎?」
「不看呀!現在的節目很無聊,干麼浪費賺錢時間去摧殘健康的視覺。」有時間她寧可南下會會花農,欣賞大自然的美。
「音樂呢?听不听?」在今日台灣文化下,竟還有人不看電視,真是異數。
藍中妮低頭看看腰間的巨掌,「听。不過你的手是不是擱錯位置了?」
他未免太得寸進尺,光天化日之下,竟明目張膽地吃她的女敕豆腐。
「是嗎?我覺得它是這個位置的主人。」沒錯,楚天狂喜歡掌心下的觸覺,柔柔軟軟像水掐出的薄餡。
主人?!你太猖狂了,「我……請問他們是你的朋友嗎?」她指指他身後一群睜大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