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一陣怪叫聲,惹得兩人倏地臉紅耳赤,大喊生不逢時遇妖孽,堅決否認這可恥的綽號。
「你就是那小子心儀的小護士吧!」盡避斐再馭想板個冷臉,眼底卻泄露一絲笑意。
那小子?白紫若扭個頭瞧見坐在輪椅上的老者。
「我是護士沒錯,但不負責復健科。」誰心儀誰?
「復健科?!」斐再馭愣了幾秒,忍住想大笑的沖動。「我的腿廢了,復健也不能康復。」
「是嗎?」她敢用生命發誓,她剛看見他挪了一下腳。「咦?我覺得你的輪廓好熟悉喔!」
「小護士,你在攀關系嗎?離開那小子來當我的特別護士,價碼隨你開。」說完,斐再馭忽見兩雙如刀的利眼正盯著他。
其實這些話他是說給豎起耳朵偷听的江文誠,以及有些變臉的斐冷鷹。
「我……」白紫若正要調高價碼,腰肢猛然被一只手臂扣緊。
「抱歉,大老。她和我訂有契約不外借,你另尋他人吧!」斐冷鷹用力得令她說不出話。
他很了解這個見血眼開的小妮子,只要對方開的條件比他好,她一定義無反顧棄他投敵,而且沒有半絲愧色。
「我願意付十倍違約金,護士滿街都是,平凡如她跟在你身邊不太稱頭。」斐再馭用嫌惡目光一掃。
白紫若頗為贊同的直點頭,又引來腰部一緊。
斐冷鷹淡淡瞄了一眼懷中俏佳人。「我習慣她的粗暴,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有她在場,他不想和大老太惡言相見,口氣多保留在一定限度,不冷不熱虛應著。
「我粗暴?」她用唇語發出抗議。
自從上次用銀針偷襲過他一次,爾後的伎倆皆被識破,害她失去有利武器可發揮,懊惱地不再用這一招刺人,所以此刻才受制于他。
再則,她似乎有一點戀上他溫溫的體熱。
「女人是禍水,你能守得她一時守不住一世,還不如放手,我會替你疼疼她。」斐再馭發出奸婬的笑聲。
斐冷鷹只是唇角一掀。「死了下半身的老鬼還硬得起來嗎?」
兩人一來一往互相攻譏著,江文誠冷笑著任由他們相互叫陣,想借斐再馭的刀殺了斐冷鷹,他喜歡坐享其成。
三十年前,他贏不了斐再馭。三十年後,又敗給斐冷鷹,幫主之位始終和他探身而過,這次他非要奪下這個位置不可。
由于斐冷鷹專注在斐再馭身上,對于懷中女子自然少了一分桎梏力量,她來回看看這一老一少,一種很奇怪的想法竄入大腦。
「你們是……父子還是祖孫?」
嗄?!
兩人同時停下針鋒相對,用愕然的表情看著她,很難理解她竟能將一中一西的兩個臉孔相融。
「你們的表情好逗,好像剛被踩了尾巴的貓。」
連怔住的角度都相差無幾。
「若若——我一點都不像他。」在大老眼中,他只是個小雜種。斐冷鷹苦澀的想著。
曾經,他也像一般天真的小孩喜歡有個爺爺。
但是這個老人為了私心毀了他幸福的家,讓他在瞬間失去甜美的母親和慈祥的父親,同時成為無家可歸的孤兒。
他回到母親的娘家,過著寄人籬下,看人臉色的日子,因此他發誓要毀掉老人的夢,奪下老人最驕傲的一切,即使要付出生命做代價亦在所不惜。
「誰說不像,我剛在想,除了眼珠顏色不同,將來你老了,臉皮全皺在一起就和他一模一樣。」
哭笑不得的斐冷鷹再一次重申,「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而且我不會老得像他這般可悲。」
「可悲?!」誰不會老呢!她不曉得他為何會用這個字眼。
江文誠惡意吐出他們之間的關系。「小美女,他們可是血脈相連的祖孫。」
「祖」與「孫」同時以冷眼射向他。
白紫若听了他的解釋,高興地擊掌。「我就說嘛!他們一定是家人。」
斐冷鷹否認,「我不是。」
「哎呀!我了解,像我和我家那群三流家人,我也一向不承認他們和我的關系。」
他有些氣結的說道︰「不要拿我們和你那些怪室友相提並論。」
原則上,她們是人,但是是不正常的怪女人。
「你在胡扯什麼?」白紫若捶了他一下,「我指的是我父母、弟妹、堂叔堂嬸、表姨表姨丈……」
她一下子列了一大串親屬名單,丁介鴻馬上背脊發寒,不敢直視幫主責備的眼神,因為她的「生平」由他調查。
結果他只查到一個地址,當時他還向幫主打包票,小護士是個身無恆財的小甭女,但現在卻冒出一大堆家人,教他汗顏至極。
「停!既然你有家人,為何要搬出來租屋?」斐冷鷹不解。
「很簡單呀!我受不了他們愛耍帥的毛病,出門開跑車,衣著一定要巴黎當季限量的名牌,披披掛掛什麼鑽石珠寶。而且你幾乎可以在報章雜志和媒體看到他們騷包的模樣,所以我打死也不要和他們相認。」
「你到底有什麼樣的家人?」不只他在等著,所有堂口主事及長老和左、右護法一樣掏了耳朵努力听。
「一些三流歌星、三流商人、三流政客和三流主婦。」她輕啐,那些家人真是頹廢得可以。
主婦也有三流的?斐冷鷹問得自己都很無力。
「舉例說明。」
「我姓白。」白紫若直接點出重點。
「你姓白和……白?」一些與白字有關的事浮上台面。「白氏企業、名歌星白凡、黨國大老白……」
他念一項,她就點一個頭,到了最後他自己都念不下去,大呼她是白家的黑羊。
※※※
午後的清風襲來,帶來一絲絲涼意,剛下過毛毛雨的天空特別清澈干淨,有些模糊不清的小小彩虹在半空浮現,蔚為美麗。
一道頎長的身影落在敞開的透明玻璃門前,兩道眉毛緊緊鎖在一起,似在沉思,似在煩惱,沉浸在自己的空間里,不察躡足的足音靠近。
「喂——笨鷹。」
一受驚擾,斐冷鷹反射性地要扣住對方的咽喉,一只狠厲的手在看見來者後,硬生生地收了起來,差點造成憾事。
「記住,以後不要在我背後無聲地做些小動作,我怕傷了你。」還好他及時收了手。
裝做一臉無邪的白紫若玩笑性地眨眨眼。「如果我告訴你我曾學過幾年功夫,你是不是可以安心點。」
「你?」斐冷鷹用懷疑的眼神瞧她沒啥肉的手臂。
「不要小看女人,我學得是柔性武功,不會傻得和硬邦邦的大男人對招。」她是一招半式闖江湖。
房東石奇本身是退了休的國術大師,閑暇時總會教她幾招防身術,幾年下來小有成績,與一般男人比劃不是問題——他例外。
而且擁有一身怪招式的風天亞,不時要她學一些掙月兌逃跑之術,只要對手不強,她都可以輕易擺月兌。
對于眼前的男人,白紫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沒人會傻得拿頭去撞牆。
斐冷鷹臉上一柔,寵溺地揉揉她的頭。「我可不敢看輕你這個小女子。」
「為什麼我覺得你這句話在嘲笑我。」她退了一步,避開他情人似的揉撫。
「會嗎?你太敏感了。」她有搞得男人崩潰的本事。他在心里說,但他可不敢直接告訴她。
小心駛得萬年船,天下沒有不長毛的狼。「你沒吃藥對吧!」
噢!捉得真緊。「我傷口快好了,藥不吃應該沒關系。」他是能賴且賴。
這幾天介鴻和子忻被她怪異的作息,搞得兩眼浮腫、精神不寧,大喊著罷工、休假,他才要他們下南部去處理一些事。
近日幫內很平靜,不再有人使小鱉計扯他後腿,讓他能安心養傷,不過他擔心這是風雨前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