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籠統了!平野正次有些苦澀。「他們是同一批人馬嗎?」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連接不上。
既要殺她又何需強擄人上車,這不是殺手的作風。
「看起來不太像,在開槍的人身上我感覺到很深的殺氣,而帶走心子的人卻似乎急著要救她。」
很奇怪的感覺,早春森原自己也說不上來,就是很放心地讓他們把人帶離。
救她?!可能嗎?平野正次苦澀地開口問︰「她……傷得重嗎?」他屏著氣不敢呼吸。
早春森原突然無力的跌坐在地下痛哭。「好多血一直從她胸口噴出,我用力的按住傷口想止血……」
「可是……我辦不到,辦不到,我听不到她的心跳、呼吸聲也停止了,她軟棉棉的倒在我懷里,一具破碎……」
「夠了,不要再說了。」兩行淚從眼角滑落,平野正次承受不起心被撕裂的痛楚。
英雄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一句句血淚般地描述,平野正次恍若置身在現場,那份無力感像抽空的靈魂,找不到一絲力量支持,隨時在風中零散。
他第一次這麼痛恨自己,他可以及時解救無數人的生命財產,卻救不了自己深愛的女人。
火鷹,火中的鷹。
浴火中的鷹可有重生的機會?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她,我苦不強行帶走心子,她是會好端端地活著。」一千一萬個對不起。
「住口,景兒會沒事的,我不許她有事!」她還沒答應他的求婚,怎麼可以離開他?她會活著的!平野正次憑著這股意念強撐著。
理智一再勸他接受事實,一槍正中心口是不可能有存活的機會,但情感卻抱著一絲幾近破滅的希望,他相信她的堅強,一定能平安地度過危機。
世界興起一波狂浪,為惡之徒人心惶惶,尤以南歐一帶的地下組織更為恐慌。
在半個月之內,一位凌厲無比的東方男子,獨力挑戰無數違法的黑道組織,手法非常殘忍不留活口,下手之陰狠連道上的人都為之發寒。
听說他在殺這些人渣前,總會先問起一個女人的名字,答案若是NO,立即血濺當場。
在槍擊案後的第三日,京都金閣寺外發現數具西方人尸體,經日本警方調閱國際刑警課的資料確定,死者乃南歐的喬洛克以及其手下,還有一名喚公爵的職業殺手。
從什麼地方開始,就從什麼地方結束。
「少爺,你不要再喝了,人死不能復生。」含著眼淚,春子後悔當日的小心眼。
她以為只要白景心不在,少爺便很快會將其忘卻,另尋端莊賢淑、知禮溫柔的大家閨秀結為連理,所以冷眼旁觀的任其被劫走。
再則,她認為早春家和白景心是親戚,應該不致傷害才是,故而遂其自私心態,借機除去一個婬浪的女子。
當時她只要大聲一喊,附近的保安人員自然會攔下他們,可是她沒有,以致肇下大禍。
「景兒沒死,她不會死的!」沒見到尸體前,他絕不接受她竟能冷血的離他而去。
「少爺,都是我沒有看好小姐才……」春子不敢說出自己一時無知所鑄下的錯事。
平野正次將空酒瓶往地下一擲。「不關你事,你出去。」他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人家說酒能消愁,為何他愈喝愈清醒,而景兒的身影卻愈模糊,模糊到她明明在眼前,他卻捉不住她。
春子拉起圍裙一角拭淚,滿懷淒楚地退出和室,不小心撞到一堵肉牆。
「石橋先生」
他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噓了一聲,然後進入室內。
沖鼻的酒味令他鼻頭一擰,滿地的空酒瓶散落一室,更讓他眉頭鎖得緊緊的,他有些好笑地同情這大少爺。
「我想維絲娜看到你這模樣,一定會痛快地撫額拍掌。」平野正次真……狼狽。
狼狽不足以形容他現在的模樣。
縐到有點發酸發臭的襯衫半敝著,頭發亂成雜草般糾結成塊狀,滿臉未修的胡碴頹廢的四生,眼眶凹陷無神布滿紅色血絲。
原本健康的膚色抹上慘白,頎長的身子更加清瘦,活生生地月兌了一層肉,皮下可見骨和血管相疊。
總而言之,眼前的男人不算活著,只是一具會呼吸的枯尸……喔!不,是一具浪費酒精的枯尸。
「石橋,你不要管我。」平野正次失去平日的警覺性,沒听見他口中那個熟悉的名字。
哦!他真是愛慘了景兒。「听清楚,維、絲、娜會很高興你遭到現世報。」石橋故意重重地念那三個字。
維……絲娜是誰?驀然一驚。「你怎麼會認識維絲娜,你不是我的特助嗎?」
「我只能說‘報應’兩個字,你該知道誰一心要整倒你。」他不能說得太白,他也怕「報應」。
「石橋,你……」
「我不是石橋。」
嗄?!平野正次怔忡了一下。「你是誰?」石橋明明是跟隨自己多年的特助,怎會……
「天柳影。」
「影?!殺手鬼影?」這……他迷糊了。
「是的。我的另一個身分是殺手,你的敵人。」他不忌諱說出自己的身分。
「石橋……呃,不,鬼影,你要殺我嗎?請動手吧!我不會反抗。」平野正次自虐地想一死以求解月兌。
以他現在的狀況也無從反抗。他自嘲地看著微微顫抖的十指,根本扣不下扳機。
「唉!你真是被維絲娜整慘了。」可憐的男人,愛情朦了他的眼。
平野正次的眼神一整。「你為什麼一再提到維絲娜,你知道什麼我所不知道的內幕?」
「這麼說吧!你的酒白喝了。」這樣的暗示如何?
白喝了?為什麼?難道……「景兒沒死?」這是……維絲娜的報復?
平野正次眼中迸出一線希冀之光。
「這個嘛!前些日子我在台灣看到一個長相神似景兒的女子,似乎在什麼祈天盟作客。」
祈天盟?他笑了。真正由內心放松的笑意,他怎麼沒想到以維絲娜有仇必報的小人心態,哪會輕易放過落井下石的機會?
沒見她來嘲諷一番,實在不符合她的狐狸作風,而且自那天一通斷訊的對話後,就沒見他們再出現,可想而知他們在哪里。
是他太疏忽了,忘了這群誓死整死他的伙伴。
不過,他們得逞了,他是被整慘了。
「你怎會知道這件事?」
天柳影苦笑的說道︰「一年前我在台灣‘工作’被她活逮,從此日子就過得水深火熱。」
當時他奉命狙殺周氏企業的總裁周恩杰,現已是維絲娜夫婿,因失手被逮而淪落到為「僕」的地步。
那個奸險的女人不知從哪里挖出一大堆他的資料,每每以欠她一命作威脅,召喚他這個舉世聞名的殺手為她跑腿,害他遭同道恥笑,在殺手界快待不下去。
「你為什麼要來告訴我這件事?」一個殺手?平野正次有些不解。
天柳影僵了一下,有些無所謂的聳聳肩。「誰教你是我大哥。」
「大哥?」他失口一呼。
「天柳芽子是我母親,相信你听過這個名字才是。」一個悲劇性的女子。
「我知道。」
天柳芽子正是平野犬一郎為貪求富貴而將她養在東京的情婦,也是原本會成為他妻子的女人。
母親臨終一再囑咐平野正次,不要恨天柳芽子,因為她也是一位可憐的女人,遭到心上人不平等待遇,還要忍氣吞聲地等著一個月眷寵不到兩次的男人。
「我是天柳芽子和平野犬一郎的兒子,你大概不知情吧!」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不,我知道,十二年前令堂的那場車禍是我去處理的,可是你應該死在那場車禍中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