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戲石心 第5頁

「黑炭頭,咱們老了沒有用了,人家開始嫌棄咱們。」白似師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往石拓身上抹。

「白師父,徒兒哪有嫌棄你們。」石拓一陣頭疼,師父又來那一套死不認帳。

白似師怒氣沖沖地一拍桌面。「還說沒有?你存心要餓死我們,好一個人稱心快意地獨佔竹屋。」

「雖然是素菜,但還有一大桶白飯,絕對不會委屈兩位師父。」獨佔竹屋?這種竹屋他花個一天工夫也蓋得成。石拓心想。

「白飯!」黑如溝苦著一張老臉。「白粉臉,咱們真該收拾包袱,免得被小輩趕。」

「是呀!命苦唷!活了這麼大把歲數還要露宿荒野,不知道會不會被野狼給啃了。」

這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無縫,不知情的人還以為石拓冷血至極,連兩位行將就木的老人家也容不下。

「師父,你們到底要我怎麼做?」石拓依然不慍不火地等著兩位師父露出原形。

丙不其然,他話才一說完,兩人就爭著點明要吃醉雉雞、烤野鴨、鹿腿、羌肉等等山中野味,甚至還因口味不盡相同要大打出手。

石拓見狀大吼一聲。「你們夠了沒?兩人加起來都快兩百歲了,還為了雞加不加油,鴨腿歸誰而爭吵,羞是不羞?」

「你、你罵我。」泫淚欲滴的白似師小聲地裝可憐。

石拓傻笑地捉一捉頭發,他只是嗓門拉高了點,哪有罵人。「我是說兩位師父不要爭吵,反正以我的手藝,你們也吃不出雞或鴨的味道。」

嗄?這倒也是。黑如溝和白似師兩人相視苦笑,早知道就撿個女娃兒回來,要不是當初那頭落入陷阱的大黑狼,臨死時還緊咬著口中的食物也就是石拓,他們也不會為了上等狼肉而帶回個笨小子。失算,真是太失算了。

「師父,你們先將就這一頓,等會兒我再出去獵些野味來讓你們打打牙祭。」身為掛名的徒弟,石拓知道自己有得操勞了。

黑如溝和白似師聞言臉一沉,勉強地挾起一截黑黑的「草桿」,混著有些焦黃的「白」飯吞咽,而吞不下去時再喝口有些綠濁的豆腐湯將其沖入胃袋。

「唉!吃飯。」白似師嘆息地吐出一片枯葉。

「是呀!吃飯。」一旁的黑如溝則搖著頭嚼著飯粒中一截小指頭大小的石頭。

石拓沒有出聲,靜靜地吃著他有始以來煮得最成功的一桌菜。當然他吃不出好壞,因為沒人煮過比他更好吃的飯菜,所以他挺滿意的。

「來,師父,嘗嘗這道炒白筍。」他各挾了一大「片」竹筍放在兩位師父碗中。

「哦……」

兩人淡淡地應一聲,埋首在飯菜中連頭都懶得抬,免得他們猜錯碗中素菜「生前」的模樣。唉,命苦呀!他們在心中哀泣。

在場惟一吃得津津有味的是味蕾嚴重損壞的石拓。

★★★

「該死的臭石頭、該死的爛花、該死的小白兔、該死的天氣、該死的風,還有這座該死的狗屁山!」

在空曠杳無人跡出沒的山溝旁,有個渾身沾滿泥巴的小人兒,由那黏濕的泥巴曲線看去,可以隱約看出污泥下的玲瓏身段是多麼曼妙,即使污泥也掩不住由內散發的光華,照樣美得令人心悸。

「去你的李,都是你害我當‘失足的少女’,還有沒良心的向景天,我一定要向雲拿藥毒啞你。」

這位正在怪東怪西卻不怪自己大意的女人,正是從寧南王府借口偷溜的龍煙,她把王府的問題全留給向景天那個大笨蛋。

一到王府,她立即診斷出王妃被下了藥而傷及內腑,所以開了幾帖藥方要王妃連吃兩個月,然後再假裝有幾味藥材不全,她必須出府尋找。

其實那藥只要連吃一個月就能根治病源,但她故意要王妃多吃一個月是為防小人暗算,她在留下的信中交代向景天一個月後要換吃另一帖補身的藥材。當然,他不知道那藥是補身提神的,也以為她當真出府尋找藥材,還傻愣愣的當王府免費的保鏢。

但報應來了,所以她才會跌落山澗。

全是那朵千蝶蚊蘭惹的禍,千蝶蚊蘭花因為形碩大如人頭,花蕾如千百只蝴蝶棲息,葉片青紅似卷起冬眠的蚊而得名。它是百年難得一見花中聖使,雖然雪白的花瓣帶著劇毒,她亦無懼地赤手攀折,因為其花蕾中心搗出的紅汁即是解藥。

只是,她發現她做了一件蠢事,所以誤踩了陷阱而被其利牙硬生生地箝住無法動彈,而那個害她身心受創的危險物品就是捕獸器。

「天啊!窘斃了,這下非被莊里的那些閑人笑死。」龍煙有些不敢想象他們知情後的嘴臉。

原本她心細地發覺草叢里有窩剛出生的小白免,所以避開她們改踩在大石上,誰知風突然一吹,她足下一個不穩而想換個更穩固的大石站立。可惜她估算錯了緩沖力,一時沖過頭跨越大石,就這麼踏上隱藏在大石旁的捕獸器。

「啪!」一聲。一陣劇痛由小腿延升至周身,讓她差點痛暈過去,只能咬著牙硬撐著。

也許是痛過頭,她失去了痛的知覺,想坐在草地上等著設陷阱的主人來送死。誰知才踫到看似干淨的雜草堆,四下飛濺的泥水讓她頓時成為超大型的「泥女圭女圭」。

原來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砍萬劍的混帳,居然在捕獸器旁邊挖了個坑,上面還覆蓋層薄草,而坑里是黑濁濁的泥水,害得她受傷的腳傷得更不象話,不但腫大還混著鮮血、泥水直淌。

「唉!這麼僻靜的深山野林中,幾時才等得到一只跳蚤經過。」她感到肚子好餓。

龍煙抬頭看看太陽的方位已由東方漸向西沉,現在應是晌午過後甚久,她陷在這里大概快三個時辰了,難怪覺得饑腸轆轆,恨不得啃掉一只牛。她心想,好久沒有饑餓的感覺,倒挺好玩的。

「啊——」狠狠地大吼一聲後,她覺得舒服多了,倒是周遭的動物被這陣吼聲嚇得四下逃竄,引起她莞爾大笑。算是苦中作樂吧,至少有活生物同她一般被騷擾。

驀然,耳邊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音,心想,似有龐然大物逼近的態勢,她警覺地豎直耳朵聆听,手指慢慢撫上腰間的匕首及銀針,這樣不管來者是人或野獸,她都能制得先機。

傳來的腳步聲輕盈而有規律,從落下的足音可听出是人,但是龍煙並未因對方是同類而放松,反而更加戒慎,因為貪婪的人心比野狼更可怕。

一只厚實黝黑的手撥開樹叢,露出一張長毛的臉和山一般的高壯身軀。

怔了一下,龍煙有片刻失神。「猩猩?呃!不,是大腳哈利,穿了人衣的大腳哈利。」

「你沒事吧!」長毛怪物用手指輕輕推了她一下。

「大腳哈利會說人話?怎麼可能?」她還陷在乍見「他」的迷惑之中。

石拓見她沒有反應只是直盯著他瞧,臉色不自覺的潮紅。「姑娘,你還好吧?」

「哦!還好……」她下意識地回話,「唉……我的頭!好疼……」

石拓這時發現被泥水遮掩下的她有張清艷的臉孔,一時心悸而自然將身子挪近,卻不小心踩到滑石,整個人向下傾覆。

雖然他及時用肘柱地,滿臉落腮胡下的唇乃不經意地畫過龍煙的嘴角。

她因反射性地往後一避,剛好撞到身後的大石頭又彈回來,唇又踫到因兩唇相親而傻住的石拓唇瓣,兩人當場尷尬得無言以對。

餅了一會兒,頭疼兼腳傷提醒了龍煙,以他們目前姿勢有點曖昧,因為女下男上緊貼在草叢里實在有點A級。而且更離譜的是,她居然覺得這頭大熊有點……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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