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體貼出現在狂傲的男子身上,龍霞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因為在她身邊多得是傲氣又溫柔的性情男子,所以不在意地由他扶攙她躺下。
「我不要秋香。」她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眼皮有些沉重。
「好,不要秋香。」薩非鷹笨拙地拍拍她的側額,像哄小孩一樣。
「幫我找多蘭兒。」龍霞順口答道,好累,只不過是溺水……呃!溺沙而已,卻那麼累。
「誰是多蘭兒?」在他記憶中,並無此人存在。
拉高羽被蓋到下巴,她眼皮半闔地道︰「她是你們堡中的丫環,我的救命恩人……」她的話愈說愈小聲,側翻個身,龍霞敵不過身體的疲憊,慢慢闔上眼進入睡夢中。
「救命恩人?」他會為她找到此人,因為她是他的霞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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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蘭兒一雙小手興奮地東模西踫,卻又有些懼意地不敢用力,驚奇、訝異、羞赧和戒慎會寫在她臉上,展現她這年紀的天真。
「嘩!好漂亮喲!是真絲織成的綢布耶,模起來又柔又軟。」好幸福哦!她光模布面也高興。
像只剛學會飛翔的小鳥,多蘭兒一下跳到檜木櫃旁模模滑細的櫃面,一下子將粉臉俯貼在梳妝台上,感覺冰涼沁心的滋味。
她不時還對著銅鏡搔首弄姿扮鬼臉,羨慕地看著玉盒中的珠釵銀鈿玉簪子,想像她是這座藏仙閣的主人。
「這些要全是我的該有多好。」作作夢也好,多蘭兒偷偷地用指月復點一下玉盒。
「喜歡就都給你好了。」小孩子心性,就愛這些浮華不實的身外之物,龍霞好笑地想。
「嗄?!」誰?多蘭兒猛然跳回頭,「霞姊姊,怎麼會是你?」
彈彈她呆滯的前額,龍霞淡淡地揚揚唇,「我不能在這里嗎?小丫頭。」
疼痛讓她回過神,多蘭兒一張小嘴驚訝大開,眼楮瞠得快像牛眼,「你……你……」她趕緊四下張望,拉著霞姊姊的手緊張地說︰「你不可以在這里啦!萬一被堡主發現會沒命的。」
「為什麼我不能在這里呢?」龍霞有趣地問,瞧她慌亂的表情,活像被人掐住脖子似的。
多蘭兒急得要跳腳,「因為堡主吩咐,除了霞仙子之外,外人不得……霞仙子?!」不會是……霞姊姊,霞仙子,難道是同一人?她懷疑的眼神發出一大串問號。
「五官全黏在一起了,很難看。」龍霞逕自在花廳坐定,倒了杯溫茶潤喉。
舒服地睡了一場好覺,卻被嘰嘰喳喳的細碎聲吵醒,她不用看也听得出是誰的喳呼聲。
龍門子弟一向隨遇而安,不因外在環境有所改變而安逸,忘了祖訓中的一條規矩——凡事不求人,處處可安身,所以龍霞自行下床梳洗穿衣,打點一切。
「霞姊姊,你欺負人,五官怎麼可能黏在一起。」多蘭兒噘著嘴,模樣甚是可愛。
「不信去照照鏡子,別說姊姊我欺騙你。」龍霞臉上寫著正經兩字。
多蘭兒不察,傻傻地蹦到銅鏡前一瞧,才知道自己受騙上當了,「好討厭哦!你騙人。」正哀怨地嘟著嘴時,她突然想到自己的疑惑,「對了,霞姊姊,你怎麼會變成堡主口中的霞仙子。」
真奇怪,那天她本來汲完水要「偷」件衣服給霞姊姊穿,剛好廚房傳來蒸饅頭的香味,所以她順手一模,不巧卻被路過的丫環如意看見,如意向來愛找她麻煩,這下逮到機會不落井下石才怪,害她被執事狠狠地抽了五下板子,又「雜念」了一會才放人,可等她回到舊下人房時,床上連只老鼠也看不到。
听到了「霞仙子」三個字,龍霞不由得嘆氣,「我忘了拜土地公,所以被鷹給叼了。」
「喔!你又被堡主救了一命,所以你總共欠他兩條命。」多蘭兒認真的伸出兩只手指頭數弄著。
「是呀!真糟糕,我只有一條命怎麼還呢?」龍霞故作憂心地撫著額。「你說該怎麼還。」
多蘭兒短促地干笑,「我很笨,想不到。」一條命,兩條命,要怎麼還?她不會算。「啊——有了,人家不是說以身相許,堡主好像很喜歡你,說不定……」多蘭兒笑得有點奸。
她狠狠一指金鋼敲,敲得多蘭兒哇哇大叫,「做人不要淨想些風花雪月之事,教旁人听了去會貽笑大方。」龍霞斜睨了多蘭兒一眼。
靶情之事她不是不懂,只是一直遇不上命定之人,所以蹉跎至今。見好姊妹——墜入愛河中,享盡丈夫無限的愛戀,她雖羨慕,但不強求,她覺得姻緣自有天定。
薩非鷹眼中的,以及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柔情,令她想留下來探索一番,否則以她的身手,想離開赤鷹堡並非難事。
「才不會呢!霞姊姊,現在堡里都流傳你會成為新堡主夫人,所以沒人敢嘲笑你。」多蘭兒不禁心想,堡內就數霞姊姊最美。
龍霞眉一顰,「流言不可盡信。」
想起他鮮明深邃的五官、冷綠寒藍的雙眸,參雜紅絲的栗發,偉岸挺拔的高大身軀,再再令她迷惑。
這樣帶著邪惡氣息的男子,總是左右著她的理智,蠱惑她逐漸迷失的心,愛上這種男人很危險,不是贏得他傾心的專情,就是落得心碎而終的下場,就像走在即將溶化的冰河上,生死界線如此薄弱。
「如果流言出自我口,有誰敢不信。」狂暴的冷哼聲,出自正大步跨進房門的黑影。
「堡……堡主!」老鼠見著貓就是多蘭兒現在的表情,像生吞雞蛋梗在喉似的。
「包子?你餓昏頭了是不是,他這麼大的個子剁碎做成肉包子,得讓你吃好幾天呢!」
「霞……霞姊姊,你……你……你不要得……得罪堡主,萬一他生氣就……完了。」拉著她衣袖,多蘭兒小聲地提醒。
薩非鷹吃味地想,敢靠他的仙子那麼近,還拉她衣袖!「你叫多蘭兒。」
多蘭兒雙膝立即一軟,趴跪著,「奴——婢正是。」
「誰準你喚霞仙子為姊姊。」霞仙子是他一個人的,休想沾點粉膏攀關系,他陰霾的臉色如大雷雨冷硬凌厲而注,狂風般掃向一旁畏縮的多蘭兒。
「我說過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許你用嚴厲的口吻驚嚇她。」龍霞真想不透,他只是嗓門冷了些,多蘭兒卻怕得發抖。
「不許?!你敢用這個字眼。」沒人敢指使他,唯有她敢頂撞他,而且還是為了一個小丫環。
「我用了不是嗎?」龍霞淡漠地掀起眼睫,淡然地直視他冒火的瞳孔。
很想上前扭斷她的小頸子,更想一口吞沒她那兩片不斷挑起事端的薄唇,薩非鷹生起悶氣,惡狠狠地猛瞪她,「總有一天我會揍得你三天下不了床,教教你什麼是天、什麼是地。」
「天在上,地在下;男人為天,女人為地,只不過呢……」龍霞故意吊他胃口。
「只不過什麼?」他不假思索地掉入她的陷阱。
「你听過有人活在天上而不落地的嗎?女人屬地為自然之母,男人就算高高在上,也得乖乖下地叫聲娘親。」
耙消遣他?這頭小母獅子。薩非鷹不甘示弱地回道︰「人有陰陽,獨陰不生、不長,缺一則無爹亦無娘。」
他反應不錯,還知道陰陽缺一則無法延續後代,也當不了爹娘,龍霞繼續道︰「人在地仰望天時,男人若要回應則需……」
「低頭。」
「不錯嘛!還懂得男人該向女人低頭的道理,這趟紅塵之路你沒白走。」
薩非鷹驀然恍悟自己被嘲弄,「女人不要賣弄小聰明,一點也不可愛。」一個箭步,他肘彎緊錮著她不及盈握的細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