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過分了!」他氣得將照片往地上一擲。「你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然後甩了門出去。
「尚恩!」她喚。
他已背過身,沒有回頭,就這樣走了。
她看著他的背影,不覺一陣心悸。沈湄知道尚恩不會真的氣她太久,這並不是什麼大事,也或許是因為踫上他最近心情不好,才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吧!
然而,最令她無法釋懷的不是他的誤會,而是他根本不留一點機會讓她解釋;就像剛才的情況,叫他、求他,他都不會應的,也或許他是故意不回頭。
沈湄覺得他是後者。那晚沈湄一直沒睡,靜靜地坐在桌前畫畫,一面等著他。陸尚恩回來的時候,已過了午夜。
「對不起,」他走到她的身後,捏捏她的肩,低聲說。「我對你發了脾氣。」他低下頭吻她的發。「對不起。」
她站了起來,面對他。「我不怪你發脾氣,只是你為什麼不能相信我?那只是一個舞會。」她神色溫柔。「為什麼呢?」
他默默地看著她。「我愛你。」
「我知道,我也愛你。但,是什麼原因讓你對我不能放心?」
陸尚恩緊抿著嘴,沒有回答。
她冒著會再度激怒他的危險,故作平靜地問道︰「為了凱西的事?」
他果然一怔,隨即沉下臉。「你怎麼知道她?誰告訴你的,亞倫還是喬伊?」
「我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她看進他的眼里,一面用指尖輕柔地撫過他的臉頰,試圖平息他的怒氣。「重要的是,我與凱西不一樣,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的,我愛你。」
陸尚恩困難地咽下一口口水,但臉色漸漸緩和下來。
沈湄可以感覺到他逐漸在放松自己。她微笑地向他保證,趕走他最後的一點不安。「你可以信任我的,尚恩。」
好一會兒他才點點頭。雙手滑進她的寬大而溫暖的睡袍袖里,緊緊握住她的手臂。
她輕呼。「你的手好冰。」
「不只是手。」他苦笑。「我在街上閑晃了一個晚上,連人都快凍僵了。」他用低啞含混的嗓音,輕輕說道。「我需要你給我更多的溫暖。」
沈湄認為那是世上最富磁性聲音了。
☆☆☆
「怎麼這麼久沒有打電話回來?」紀杰生在電話那頭,顯然對她一去不返開始不滿。「你在紐約一待就是八個月,現在休息也休息夠了、玩也玩夠了吧!懊回來了。」
沈湄握著話筒,半天沒吭聲。「我不想回去了。」
「什麼,你說什麼?」
「杰生,我知道我的合約還沒到期……」她吞吞吐吐地說。「我……我想解約了。」
「梅麗莎,你吃錯藥了?」紀杰生大概是太意外了,聲音至少提高了八度。「你到底在胡說什麼?你要解約?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沈湄思索著該怎麼解釋。
「我知道了。」杰生冷冷地說道。「是不是紐約有經紀公司在挖你?」
她忙道︰「不,不是的。我只是不想再當模特兒了。」她深吸一口氣。「杰生,我愛上了一個人,我們彼此相愛,真的,也許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她語氣中夾雜著興奮還有不安。「所以,我想告訴你,短期內我可能不會回台北了,我不想離開他。」
紀杰生好一會兒才開口。「梅麗莎,你先回台北再說。」
沈湄下意識地搖頭。「現在我不能離開這里。」
「梅麗莎!」他冷冷地提醒她。「你別忘了,我不只有你的合約,還有你的婚約。」
「我知道你不會拿這些來威脅我的。」她了解杰生。
紀杰生怒道︰「那麼最起碼讓我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杰生……」她哀求。
「好吧!」杰生終于放軟了口氣。「我這幾天就飛過去找你,我們見面再談。」
她點點頭,忘了對方根本看不見她,輕輕掛上電話。
第六章
「小湄!」秦亦嘉一走出約紐購物中心廣場,不意竟在街角看見沈湄,她忙揚手高聲喚道︰「小湄,我在這兒!」
沈湄聞聲回頭,忙奔了過去。「嘉姨,您怎麼在這里?」她十分意外。
「剛下飛機,紐約冷多了,我忘了帶條圍巾,所以先過來買一條。」秦亦嘉拉著她的手,說道。「你還說呢!你待在這里都半年多了,又不肯回去,我和杰生都很擔心,前兩天他說要來紐約找你,我就跟他一起來了。」
「杰生也到了?」
「嗯,他在飛機上沒睡好,所以現在在飯店里補眠。」秦亦嘉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手上又抱著一堆雜貨,于是微笑道︰「你看你手上拿了那麼多東西,不如先回你住的地方,再慢慢聊。」她順手替沈湄分擔些雜物過來。
沈湄帶著她回到住處。秦亦嘉一面打量著她的屋子,點頭贊道︰「這個地方還不錯嘛!」
「所以我說你們不用擔心嘛。」她放下手上的東西,進廚房燒開水,一面問道︰「嘉姨,你要喝茶還是咖啡?」
「茶就可以。」秦亦嘉四下看看,經過沈湄的房門口,她看到幾件男子的襯衫外套洗燙整齊地掛在衣架上。她愣了愣,心里隱約已有些答案。小湄真的在這里交了男友,希望杰生還有機會挽回她,一定要好好勸小湄回台灣才行--她想。
沈湄端了兩杯茶出來。循著秦亦嘉的眼光看去,知道她的疑惑。「我在這里過得好,我……不是一個人的。」她一面遞茶過去,然後跟著回頭看著那幾件尚恩的襯衫,微微一笑,滿臉幸福洋溢。「如果你見過尚恩,你一定也會喜歡他,他是很好、很好的人。」
秦亦嘉見了不免一陣憂慮。「小湄……」
「嘉姨,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沈湄回過頭來,先一步說道。「可是這一次我是很認真的,我真的愛他,他也愛我。」她無意隱瞞,于是肯定地說道︰「我也不打算再當模特兒了,那並不適合我;一直到了紐約,我才發現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合約的事我不擔心,杰生不會為難我的,但是我們之前訂了婚,這件事……」
「你真的要和杰生解除婚約嗎?」秦亦嘉一驚,手上的茶杯沒握穩,潑了一些茶水出來,燙著了她的手。
「哎呀!」沈湄忙回身拿了面紙,替她擦著。「嘉姨,您沒事吧?有沒有燙到?」她見秦亦嘉的手背有些泛紅,忙道︰「我去拿冰塊來幫您冰敷一下。」
「不用了,沒什麼。」她道。「我到洗手間用冷水沖一下就可以了。」
沈湄走到廚房拿了一塊布擦地,一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桌上秦亦嘉的皮包應聲掉地,里頭東西散了一些出來。她忙一一撿起,卻見其中有一張老舊泛黃的照片夾在筆記本里,她一時好奇,拿起來細看。
相片中的女人是年輕時候的嘉姨,而身旁的男子……竟是爸爸?
她呆住。
爸爸怎麼會和嘉姨在一塊兒?而且爸爸手上還抱著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小女孩,難道是……沈湄一時跪坐在地上,無法動彈。
幼時那場大火燒光了一切,之後她就孑然一身地被送進育幼院,連一張照片也沒有留下。她完全不記得母親的長相,甚至連父親也都快忘記了。
打從初見面時就覺得嘉姨有些面熟,難道她是……媽媽?
這時秦亦嘉從洗手間出來,看沈湄坐在地上發呆,正在奇怪,卻見她手上握著那張老照片,她掩嘴驚呼。
沈湄愀然變色,抬起頭直直地看著她。「你到底是誰?你……你認識秦麗如嗎?」
「我就是秦麗如。」秦亦嘉知道再也瞞不過沈湄,而且她也不想再瞞她了,她總會發現的。「我是你的媽媽,小湄。」她輕聲道,仿佛很心虛似的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