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有個叫阿蛇的想找你。」
阿蛇?!
他微低下頭,「羅自強嗎?」
表頭點了點頭。「大哥認識他?」
勵文浩嘴角揚起一個諷刺的弧度,「沒想到這個家伙還在啊!」
「不單還在,而且還混得有聲有色!不過頂多是這個氣候,因為听說幾年前,這混混曾經想要強暴個女人,被道上的人知道了,有些不齒,他的手指還因為這樣被人廢了兩只。」鬼頭有些遲疑的看著勵文浩,雖然外觀看起來,勵文浩是個文弱男子,一點都不像個逞凶斗狠的角色,但鬼頭跟在他身邊多年,明白他可不像他外表給人的感覺。
啜了口酒,勵文浩的表情顯得有些不屑,「怎麼樣?他現在是放出怎麼樣的風聲?」
「他說要向大哥討回一條命。」
「我可不記得我有欠他一條命。」與羅自強的恩怨在十多年前早就應該了結了不是嗎?
「他說他的左手食指和中指會斷都是拜大哥所賜。」鬼頭硬著頭皮說道。十多年前,他還不認識勵文浩,所以關于他這一段過去,他並不了解,但想也知道,勵文浩跟這個叫阿蛇的會有過節應該是為了女人。
這對鬼頭來說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因為跟在勵文浩的身邊做事多年,他大哥根本對女人不屑一顧。所以他怎麼也沒想到勵文浩年輕的時候,也是那種會為了女人爭風吃醋的人。
「那是他罪有應得。」勵文浩站起身,在侍者遞上的賬單上簽上自己的房號,然後離開了酒吧。
「大哥你出入還是小心點,這里畢竟不是我們風狼幫的地盤。」
勵文浩沒有回答,但他心中明白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
「你也累了一天,去休息吧!」到了房門口,他對鬼頭說。
表頭替他開了門之後,便轉身離開。
勵文浩走進房里,直接將自己丟到落地窗旁的沙發上,從這里依然可以看到某個角度的新竹樣貌。
舊火車站已經完全改變,原本的客運站也成了著名的百貨公司,這城市已經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
一個沖動,他拿起外套,獨自一人離開了飯店。
這並不是個聰明的點子,他很明白,但他突然想一個人靜一靜,他想要去尋找一些回憶,雖然有些回憶並不是那麼受人歡迎。
經過新竹最著名的女中,這所女中的大門口改建了,原本站在大馬路旁就可以看到的泳池也已經填平,他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個淺笑,他曾經站在這里只為了看自己喜愛的美麗女孩一眼。
近午夜的街道顯得有點冷清,不過仍有不少的車輛來回穿梭,這里不再是十年前的鄉下地方,正逐步發展成一個進步的城市。
新竹原本古老的指標東門城經過改建之後,再現歷史風華,還取了個很好听的名字──新竹之星。
他走過階梯,靠近東門城,此處被改成一個民眾休閑的場所,假日還會有樂團在此演奏,他將雙手插進口袋中,這個時候只有一、兩對情侶不畏寒風的在談情說愛。
突然在燈光的斜射底下,一個背影映入他的眼簾,他的身軀微微一僵,腳步像是有自我意識的走向她。
駱沂楨呼了一口氣,吃著手中簡單的三明治,這是她的午餐也可以算是晚餐,今天有個急診病患送來,是個不到三個月的小寶寶,忙了一整天,直到剛才她才得以下班。
原本她該回宿舍,但是興致一來,她跑來市區,她總是如此,喜歡坐在新竹之星里頭,看著四周的改變。她是土生土長的新竹人,對于這里,她比任何人都還要熟悉,而這里的轉變讓她的感觸特別的深。
听到身後的腳步聲,她楞了一下。警局就在對面,她只要跑過去,就不會有任何事情,這也是為什麼這麼晚了,她還敢一個人坐在這里的原因,只是話雖如此,她的心頭難免還是浮起不祥的兆頭。
輕輕的將三明治收好,然後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一個轉頭,她想用銳利的眼神將對方嚇跑,然而萬萬沒想到被嚇到的成了自己。
勵文浩……這個她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見面的人,此刻竟然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即使隔了一段距離,她依然能清楚的看見他有些過長的褐發和顏色幾乎褪盡的牛仔褲,一件線條簡單的皮衣,完美的配合他獨特的個人風格。
她的雙腳在發抖著,這麼多年過去,他的存在依然影響著她。
他對她伸出手,就像多年前,他總是這麼對她做一樣……
他不再是當年那個小混混,但他依然是海盜。十七歲那年初識他,他高傲的站在她的面前,傷痕累累但卻驕傲的告訴她,他是海盜,他叫勵文浩。
有些事沒改變,有些事卻已是人事全非,現在的他是個擁有雄厚背景的強人,不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
這些年來,雖然他們沒有再踫面,可她依然透過各種管道知道他的近況,他很好……這對她而言便已經足夠。
她退了一步,然後拔腿就跑的落荒而逃。
「駱沂楨!」
她听到了他的叫嚷聲,腳步卻沒有停頓下來,她跑到馬路邊,攔了輛出租車,立刻揚長而去。
她甚至沒有勇氣回過頭來看他暴怒的神情。
曾經重迭的一條線,成了兩條一輩子不會再相交的並行線,而今呢?並行線還是並行線嗎?
「妳這個該死的女人!」勵文浩看著車燈似乎在對他嘲弄似的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由得詛咒了一聲。
他低下頭,因為腳邊踢到了什麼東西,才發現她匆忙之中竟然連外套掉了都不知道。
這是件針織的天藍色外套,上頭還掛著名牌──千越醫院小兒急診室駱沂楨。
千越醫院?!他在心中喃喃念著這個名字。
「大哥,你昨晚怎麼可以一個人出去呢?」
一大清早,正在用早餐的勵文浩房門被推開來,進門來的是個瘦弱的男子,他很高,像根竹竿一樣。
「睡不著,出去走走。」勵文浩的口氣顯得輕描淡寫。
「大哥,那個叫什麼阿蛇的家伙一直在盯著你,你就幫幫忙、行行好,出入都帶點人吧!」湯尼的綽號就叫竹竿,香港人,是幫里負責出點子的軍師。
勵文浩默默的用著餐,沒有多語。
昨夜在新竹之星遇上了駱沂楨,至今令他仍有種如在夢中之感。
她變了不少,他記得她有一雙很迷人的雙眼,但現在她卻戴著一副老土又丑的眼鏡,身上的打扮更是令人不敢苟同。
而且千越醫院──她在工作?!他還以為她是嫁進豪門當少女乃女乃的命,沒想到公主也需要工作。
「有蘭蘭的下落嗎?」他沒有忘記這次來台的目的是要找尋這個離家出走的義妹。
竹竿搖了搖頭。「詢問過飯店方面,小姐當天已經結帳,並說打算要離開新竹,小姐離開之後,就再沒有進那家飯店過了。」
「所以她離開了新竹?」
「不確定。」竹竿很實事求是的回答,「我已經派人在各大旅館找人,我想不久一定會有小姐的消息。」
截至目前為止,勵文浩還是搞不懂這丫頭在想些什麼,當年宋文杰收養他的理由很簡單,只為了要使自己的事業將來後繼有人,而收養當時年僅七歲的薛少蘭的理由雖然復雜了一點,但目的說穿了也只有一個,就是讓她成為他勵文浩的妻子。
可他對這個小新娘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就算她再怎麼听話,怎麼跟前跟後,他依然對她不假辭色,不是他心狠,而是他不認為現在的自己還有愛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