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瞼垂下,她當然對靜心醫院十分清楚,他們彼此都明白,她與那間醫院有著難解的糾葛。
她的手緊握了下,「大哥,你要說什麼就直說吧!」
「他們目前挪不出病床,」深吸了口氣,他說道︰「所以我們只能將媽先轉到急診室去候著,而且楊……浩築,要請他出馬開刀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畢竟,心導管在心髒科來說,不算個大手術。」
唐明月的臉色檄白,「大哥,你的意思是……」
他低下頭,深思了一會兒,然後捉住了她的手,「為了媽,去拜托一下他好嗎?我相信,以他現在的地位、權力,只要他一句話,什麼問題都可以解決了。」
不用說,她很明白大哥口中所言的他是誰。
五年了,她不認為自己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她,而且是以……她動了下自己的腳,傳來的痛使她閉了下眼。
「明月,我知道這樣讓你很為難,但為了媽——她年紀那麼大了,難不成你真要她在急診室里等著嗎?」
「我明白了,哥,你不用再說了,」唐明月柔柔的笑了開來,「我會……去找他。」
「明月,對不起!我……」
「大哥,你什麼都不用說。」她坦然的說,「當年是我負了他,原本以為這輩子我們不會再見面,但世事果然還是難以預料。該躲的,還是躲不過,你等我消息。」
拍了拍兄長的手,她離開了醫院。
其實連她都沒有把握自己是否能夠得到唐千傳所想要的答案,只不過現在為了母親,再怎麼樣,她也得去試上一試。
楊浩築……不知為何,她的心竟然莫名的期待了起來。
不過或許該說,早在那日,連詠雯到她家時,她的心頭就已經種下期待的種子了……
靜心醫院里同樣飄浮著熟悉的味道。
五年前出車禍時,她在醫院前後住了近三年,對醫院,她雖熟悉也有著莫名的排斥感。
現在,她靜靜的坐在院內的餐廳中,她請人傳了訊息給楊浩築,她不知道他是否會來,只是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午餐時間過了,餐廳里剩下的人三三兩兩,她不去看時間,縱使她已經等了很久,但她依然等下去。
餐廳人又多了,然後又走了,最後有些館子已經在打掃了。
她的嘴角揚起一個無奈的弧度,畢竟……他還是不見她的。
她的手輕撫著襯衫下的墜子,墜飾是她的訂婚戒指,這幾年來,她把戒指當成墜鏈藏在衣服里,不讓任何人看到。
這是一段只有她才能知道的甜美過去。
至於結婚戒指——早隨著當年的離婚證書一並還給了他,她什麼都沒有留下,除了這個簡單的訂婚白金戒指。
就在此刻,她听到了腳步聲——她緩緩的抬起頭,入口處出現了個高大的身影。
在瞬間,她的世界似乎就停頓住,她看著他踩著自信的步伐走向自己……
相較於她的傻楞,楊浩築的神色顯得冷漠而嚴厲。
「你找我做什麼?」他黑白分明的眼楮顯示不出任何情緒,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嚴峻的他使她心中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他變了……原本一個開朗又爽快的男人變了。
這一切的轉變都是因為她嗎?她的心里生起一股憐惜又愧疚的感覺。
「我……」她吞下口中的苦澀,強迫自己開了口,「對不起,打擾了你……」
「有話快點說,我很累,要下班了。」
這樣冷淡的口氣,幾乎使她連說下去的勇氣都沒有,她再凝起一股勇氣,要自己繼續說︰「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個忙。」
她的話使他的眼神更冷,「幫忙?!我何德何能能幫你這個少女乃女乃的忙?!你的丈夫呢?」
簡短的話使她臉上的血色幾乎消失。
「我沒有丈夫。」她艱澀的說。
「沒有丈夫?!」他重復了一次,似乎在玩味著她話中的意思,「怎麼?你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破碎了嗎?」
他的話令她一時啞口無言。
他帥性的坐到了她的對面,直視著她的雙眸,「該不會才幾年的時間,那男人就對你沒有興趣,你耐不住寂寞,所以想到了我這個被丟到一旁的前夫?」
「請……」她的淚在眼眶內打轉,但她強迫自己不能流下來。深吸了口氣,穩住情緒之後她繼續開口,「請你別這麼說,我來這里,只是想請你幫個忙,不是來談論私事。」
听到她的話,他的眼神一冽。
「因為……因為我媽媽心髒出了問題,需要做手術,她想要轉到你們醫院,接受你的治療。」終於,她將自己的目的一古腦的說了出來。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她強迫自己回視他的目光。
「可以嗎?」她輕聲的問。
「這就是你找我的原因?」
她點頭。
「我——」他懶洋洋的開了口,「為什麼要幫你?」
她明白自己是沒有立場乞求他為她做任何事情,畢竟在五年前,是她選擇背棄了他。
「救人是醫師的天職不是嗎?」
她的話使他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個弧度,「你說的沒錯,救人確實是醫師的天職。」
他的話使她的眼楮一亮。
「不過,如果你媽媽進得來醫院,排得進我的門診名單,我自然會診療她。沒事了嗎?我先走一步了。」
說完之後,他站趄身,轉身離去。
「浩築!」她急忙拉住了打算離去的他。
楊浩築的目光冷冷的由上看向她。
她沒有放手,厚著臉皮繼續開口求道︰「對不起,只是我媽媽真的很堅持要……」
「她有她的堅持,我也有我的原則,我的答案依然沒變。」他冷冷的說,「請她一切照正常程序來,早知道你媽心髒會出問題,你或許當年不該選擇姓胡那小子吧!」
他傷人的話語使她無力的垂下拉住他的手。
有些事、有些話在五年前,她選擇了沉默這條路,五年後,她說再多也都是枉然。
「姓胡的只要開口,我相信以他家的人脈,不愁找不到好醫師,」楊浩築冷淡的看著她,語帶諷刺,「就當是你給我這個被你拋棄的下堂夫一個尊嚴,別讓我被你狠心拋棄下之後卻還得幫你,好嗎?」
他的一番話說得她的臉上血色盡失,這一刻她只覺得至身發冷,她的雙手緊握,不讓他發現她正在發抖。
他看了她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的心也變得好冷。
她頹然的垂下了眼,幫不了母親,她難過,但更痛苦的是看到仇視她的愛人。
第三章
「喂!你老兄可不可以跟我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你是哪根筋不對勁?」
因為急性肺炎住進醫院的霍騰雅,原本打算出院的第一天要好好在家休養,順便跟自己的未婚妻好好聚聚。
誰知道楊浩築這個人這麼不識相的跑上了門,還不由分說的拉著他喝酒,一點也沒有顧慮到他是個剛出院極需靜養的人。
不過當然這只是講著好听的,實際上,他是想要和未婚妻單獨相處才是真的。
楊浩築冷冷的瞄了他一眼,拿著酒杯踫著他的,無言的要他陪他喝一杯,然後自動自發的喝了口。
「你們當醫師的不是很忌諱酒精類的東西嗎?」霍騰雅無奈之余只好也跟著他啜了一口酒。
他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啜飲。
霍騰雅對天一翻白眼,問的話沒幾句得到回應,再對著這個悶葫蘆,他真的會給悶出病來。
「我打電話叫雅士他們來好嗎?」他覺得這種時候找多點朋友來或許不會那麼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