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爵感到冰冷的水滑過自己的全身,他一向喜歡早起晨泳,經由晨泳帶給他的是一天的精神與短暫的平靜。
隨著年齡的增長,要找到心湖的一絲平靜似乎愈來愈難。昨夜他睡得並不多,這使他的頭到現在還有點昏沉沉的。
他是可以多躺會兒,但他不願意他的大好光陰花費在睡眠之中,所以他強迫自己起床,開始新的一天。
不顧心底深處的一絲微弱要求,對于自己他總是嚴厲。但事實上,他總是希望自己能在床上多賴一會兒,但這簡單的動作,對他而言卻是奢侈,他不應該擁有這麼懶散的生活。
今天的天氣一定很好,看著湛藍的天空,律爵出神的心想。
突然,沉思中的他,敏感的察覺池畔的聲響,他立刻將仰泳的姿勢改變,看向聲音的來源。
毓慈看到律爵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不由得對他甜甜一笑,她跪在池畔,手輕撥著清澄的池水,令它泛起陣陣的漣漪。
水因光的折射,投在她身上,散發出七彩的光芒,水藍色的套裝,在光線的照射下,顯得水亮、迷人。
律爵無語的望著她的笑容出神,若真要說,他並不訝異入目的人會是她,畢竟這律家由上至下,似乎只有她有勇氣來打擾他。
「你今天早餐想要吃什麼?」在二樓的陽台上,毓慈一看到正在晨泳的律爵,就克制不住自己的飛奔下樓來。
現在才早上六點半,而她看律爵的樣子似乎已經起來好一陣子了。
「陳嫂會準備。」律爵下意識的不讓自己與毓慈太過接近,他游過一段距離之後,上了岸。
毓慈見狀,連忙拿了條浴巾遞到律爵的面前。
律爵站定在毓慈的面前,低頭看著她,果然又看到她對他露出期望的眼神,遲疑了一會兒,他接過她遞給自己的浴巾,面無表情的越過她。
毓慈的目光追隨著律爵,但眼前卻有個奇怪的東西閃了一會兒,她竟在他背上看到許多奇怪的圖案,她想要看得更仔細,但是律爵已經將浴巾給披在肩上,遮住寬廣的後背。
毓慈壓下自己去一探究竟的沖動,跟不上他寬闊的步伐,只好默默的跟在他身後。這種感覺,就好像回到了以往學生時代,毓慈不由得心想,剛認識律爵那時候,她也是這麼跟在他的身後。
意識到毓慈跟在他身後的腳步,律爵竟發現自己在不自覺的情況底下,放慢了自己的腳步。
毓慈的嘴角揚起一個笑容,因為她也察覺了律爵刻意放慢的腳步,知道律爵的體帖令她感到愉悅,這是一個很好的現象,也鼓舞了她的心。
何必在乎他為何娶她,只要他對她有好感,她可以不在乎一切,畢竟她要的是未來,不是過去的種種。
「我去弄早餐。」毓慈站在樓梯口,抬頭仰望已經爬上樓梯的律爵說道。
听到她的話,律爵遲疑的停下腳步,微轉過身,視線與她相接,似乎想說些什麼,最後他聳聳肩,不置可否的轉身離去。
這應該是代表他的贊同吧?毓慈將律爵的沉默解釋為贊同,她立刻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雖然知道律家有請了倜園丁、管家、司機和廚娘,但她從小便喜歡凡事自己來,雖然擔心逾矩了,但她相信她可以與這些人合作愉快的。
至于她與律爵,或許兩人目前不像是親密夫妻,但她努力去改變,朝著這個方向而去,她會成功的,她有把握的心想。
畢竟,律爵娶她,對她一定是有好感的不是嗎?就如同她會嫁他,就是因為自己愛他的道理一樣。
毓慈開心的著手準備早餐。更何況,就像爺爺所說的,律爵不懂得照顧人,更不知道自己也需要被人照顧。
現在她會教他照顧人,也將會照顧他,畢竟兩人是夫妻,兩夫妻本該如此。
第四章
律爵發現自己的心思不停的移到放在面前的電子鐘上,不由得苦惱的皺起眉頭,雙手握拳,有節奏的敲擊著紅木桌面,這是抓回他注意力的方法之一。
他已經試過很多次要自己將心神給放在公事上,但總是失敗,原因很簡單,就是時間已經快八點了。
八點──並不是有什麼了不得的人要來訪,而是通常在這個時間,毓慈應該是臉上掛著他熟悉的笑容,帶著一壺花茶來給他提神,可是今天她似乎來晚了,他強迫自己留在原位,不到外頭去一探究竟。最後,他苦惱的將一切的失常歸咎于自己的頭痛。
從昨天起,他的頭便痛得不得了,原本以為隨意吞了顆止痛藥,就可以回復正常,但現在看來,是自己高估了藥效,但他依然認為只要休息一會兒,自己便可以生龍活虎。
畢竟他每次的身體不適總是如此不藥而愈,他不需要醫生,而他也不認為自己需要醫生。
這一陣子,律朝庭說是探訪朋友便到了美國,看似單純,但律爵知道這只老狐狸是希望將空間留給他與毓慈,希望他們兩個的感情能夠有所進展,而現在……律爵的眉頭皺得更深,他不願對自己承認自己如了律朝庭的意。
「希望沒有打擾到你。」正當律爵深思的時候,毓慈輕敲了門,將門給推開,露出他所熟悉的甜美笑容。
「我今天泡了新茶給你喝,」像是獻寶似的,毓慈將杯子放在律爵的面前,「滇紅。」
「紅茶?!」律爵收回自己的思緒,對著她,他愈來愈難去繃著一張臉,他在毓慈期盼的目光下啜了一口,「甘醇。」
「意思是──我泡得很好?」
律爵點點頭,當毓慈的實驗品,已經是他的用處之一了。
毓慈喜歡喝茶也喜歡泡茶,更講究泡茶,年紀雖然尚輕,但卻十分喜歡這種具有古意的中國藝術。
得到了贊美,毓慈顯得十分的開心。
「下次再泡別的給你喝……你的臉色不太好看。」突然,毓慈臉上的笑容隱去,憂愁隨即湧現上她的臉,「你不舒服嗎?」
不習慣別人對他如此的關心,律爵下意識的轉過頭,躲過毓慈的眼光。
「你不舒服嗎……」
「沒有。」律爵冷硬的看了毓慈一眼,立刻讓毓慈閉上了嘴。
縱使擔憂,但是看到律爵的模樣,毓慈想講的話,只好全吞進肚子里。
「你不要亂吃藥,」毓慈猜測律爵的個性,縱使生病也不會去看醫生,所以柔聲的勸道︰「身體不舒服要去看醫生。」
律爵看著毓慈,沒想到她真的把他當成小孩一般對待,他早已忘了上次進醫院是什麼時候了,而現在她竟為了一個小小的頭痛勸他去醫院,他覺得諷刺的哼了一聲。
似乎也知道律爵不會听勸,毓慈也不多費唇舌,只是安靜的坐到一旁的沙發上,拿起還未看完的孫子兵法釋義。
這是兩人多日來的相處模式,他辦公、她看書,雖然安靜,但也算是兩人的交流。
毓慈的目光數度移到律爵的身上,她真的掛心他,因為他的臉色似乎愈來愈顯得難看,她想起近日所流傳的流行性感冒。
這一陣子,律朝庭有事到了美國,所以這律家除了下人以外,就只剩下她與律爵,所以能幫他的只剩她,但律爵顯然不將她的幫忙給看在眼底。
「爵──」忍不住,毓慈還是開口︰「我覺得你應該去休息。」
律爵只手撐著頭,不很熱中的看了毓慈一眼,他的頭是很痛,但他不認為有嚴重到現在不到九點就上床休息的程度。
「如果你累了,你可以去睡了。」律爵冷淡的說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放棄似的嘆了口氣,毓慈只好將目光從他的身上給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