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朋友」叫作小魚,現在正躺在床上的這個,她昏睡不醒,她臉色難看,她不言不語,她……讓他的心疼痛無比。
那天告訴她,他喜歡她。
從那之後,她一路裝傻。
他以為自己不夠好,讓比不上她的哥,所以她用最教人莫可奈何的方法,拒絕了他。
璟睿可其驕傲、自負,怎麼會勉強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
很多時候「不勉強」,並不是件困難的事,但是短短兩天他發覺自己錯了,這件事比想像中更困難,所以他必須勉強她也喜歡自己。
因為,他已經無法想象,倘若她不在自己身旁,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輕輕模著她的額頭,他用溫柔的聲音說,「快點好起來,皇上想見你呢,你不是喜歡細致講究嗎?爺帶你進宮開眼界,看看人能夠把日子過得多講究。」
他吵醒她了?
余敏迷迷糊糊地張開眼楮,看見他,立刻撅起嘴巴告狀,「我痛。」
很痛嗎?「乖,吃過藥就不痛了。」
他是冷面將軍,從不用這種語氣對人說話。
至于哄女人?對不起,沒有過這種經驗,但他對她做了,做得理所當然。
撅起來的小嘴彎成漂亮的弧線,他的話是她的止痛藥嗎?厚,她好需要……笑了,她說︰「哥,我要抱抱。」。
被人擰了一把似的,他被錯認成那個「韓璟睿」了,難怪這樣撒橋。
他對她還不夠好嗎?肯定是不夠的,否則她會說︰「爺,我要抱抱。」
胸口酸酸的,不是滋味兒,好像哪個誰誰誰往他喉嚨灌進一碗醋。
他不愉快,但還是把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膝上,讓她靠在自己胸膛,讓她听著自己穩穩的心跳,要她知道他的心有多在乎她。
他輕拍著她的背,她滿意地眯上眼,像小貓似的。「哥,小魚好想、好愛、好喜歡你。」
她說了,說著清醒時、說著前世打死都不肯講的真心話。
璟睿皺眉,數息後,低聲問︰「既然喜歡,為什麼要把我推給莫醫生?」
「我都快死了,你怎麼能愛我?把愛投資在能夠回饋傍你的女人身上,哥才會快樂啊。」
原來如此。
不是不愛,不是不承認愛,而是不敢愛。因為無法回饋等值的感情,因為怕對方過于深陷,因為怕他不快樂。
她是個很會為別人設想的女人啊,只是,這樣的設想是另一個韓璟睿想要的嗎?
璟睿又問︰「那爺呢?你喜歡他嗎?」
「喜歡。」似夢似醒地,她說出真心話。
只有兩個字,瞬間,璟睿眉頭飛揚,嘴角飛揚,像是有人突然操縱起他的五官似的。
「為什麼喜歡,爺很好嗎?」很幼稚的問法,但他不介意,就是想套出她的贊美。
難道他還缺人贊美?無聊!
他暗罵自己,但抱住一個半昏迷的女人,他笑得越加歡暢。
「爺很好,很溫柔,很帥,很可愛,很聰明……和哥一樣,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和哥一樣?飛揚的眉頭瞬間下墜。
璟睿板起臉,很想問︰「所以咧,誰是排行榜的冠軍?」只是……幼稚不夠,還要發瘋?和一個病人較真?
等等,排行榜冠軍?這是什麼鬼東西?他的腦袋里怎麼會浮出這種莫名其妙的字句?不對,這個字匯很熟悉,在哪里听過?在……夢里?
這時余敏又開口,「爺好,不能愛爺。」
「為什麼不能?」他不服氣了,好男人不能愛,難道壞男人才能愛嗎?
「太自私,爺不行當替身,亂亂的、分不清楚……爺還是哥……爺好……」
璟睿被點穴了,往她背後輕拍的手掌停在半空中。
她說得語無倫次,但他努力把她的話組裝起來。、
意思是,她喜歡爺,卻分不清楚自己喜歡的是「爺」還是「和哥一樣的臉」?意思是,爺是好人,她不能太自私,不能拿他當替身?
唉……他嫉妒了,嫉妒那個幾百年後才會出現的男人。
如果他在面前,兩人可以打一架決定勝負,可以比賽誰對余敏更好,可以用盡鎊種手段把她從他的身邊搶過來。
但是幾百年後的男人不在,他什麼事都不能做,而她無從分辨自己喜歡的到底是誰?
第一次有力不從心的感覺,亂七八糟的情緒在胸口纏繞,他試著厘清、試著讓自己腦袋更清晰,他不斷分析、思考、推論、解釋……
不曉得經過多久,僵住的臉龐重新散發光彩,而被定住的手臂又能輕拍她的背。
璟睿豁然開朗了!
他在較真什麼呢?那個哥根本無法出現,無法成為自己的對手,小魚只能待在自己身邊,只能和自己生活,喜歡他或喜歡這張臉,有差別嗎?
只要待她夠好,等她老了,腦子里滿滿記住的只會是他和她的共同經歷。
想透了、想開了,璟睿低下頭,輕喚懷里的女人,「小魚。」
她沒動靜,他再喊一聲,她睡著了……
微微一笑,他親吻她的額頭,在她耳邊柔聲說︰「爺允許你自私。」
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巧兒和鴦兒,璟睿一語不發,兩人緊抿雙唇,也硬氣地死扛著,不肯先說話。
不過巧兒早已淚流滿面,而鴦兒死死地咬住下唇。
她們的爹娘以及王信、王嬸都站在一旁,又急又氣,一肚子窩火。
苞她們說過的,早該歇了那份心思,若爺對她們有意思,怎會一拖拖上這麼多年?
兩人惹出錢氏那樁事,只讓她們擇婿出府,不打更沒罰,那是人家余姑娘心善吶,誰想得到她們豬油蒙了心,干下這起子禍事,幸好余姑娘性命無礙,要是、要是……王、李兩家豈不是要被她們給坑害?
恩將仇報啊,他們怎麼會生出這種女兒?當爹娘的痛心疾首,又急又氣又怒,若不是主子在,早就幾棒子上去狠狠打一頓。
「你們還有話要說嗎?」璟睿寒聲問。
「爺,我們真的沒有听到聲音,根本不知道余姑娘出事。」
「連在南院的下人都听見了,你們卻連半點聲音都沒听見?」
「許是……許是我們也被壞人下了迷香。」巧兒想盡辦法替自己辯解。
嗤了一聲,璟睿似怒似諷,似一鍋沸騰爆濺的油,把滿屋子人全給炸透了。
「你會這樣辯解,是因為听說小魚被下了迷香,對吧?可惜我已命人查過,你們屋子里外都沒有迷香的痕跡,而平王世子沖進屋里時,你們的反應可是清醒得很。」
半點反省都沒有?璟睿目光中透著肅殺寒意,他朝李忠、王信望去,兩人頭垂得很低,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能夠鑽進去。
突地「叩」一聲,鴦兒重重往地上硫頭,力氣用得很足,瞬間她的額頭滲出絲絲血痕。
她鼓足勇氣,迎視主子,「爺,是我們錯了,我們貪生怕死,我們怕被大女乃女乃惦記上這才會假裝什麼都沒听到。」
與錢盈盈有關?她開始不安分了嗎?這幾日太忙,還騰不出手收拾她,她就鬧出麼蛾子了?
「說清楚。」璟睿凝聲道,殺人嗜血的氣勢教人打起寒顫。
鴦兒胸口一窒,卻還是咬牙把話說完。
「大女乃女乃打從心底妒恨余姑娘,睿園本該由大女乃女乃掌事,爺卻……卻看重余姑娘,大女乃女乃怒氣填胸,卻不敢當著人前表露,這些日子以來,暗暗從外頭領了人進睿園,就算沒有昨夜之事,余姑娘早晚要……」
「你的意思是,昨晚闖入的凶徒是錢氏的人?」
「應該……」鴦兒點頭,表情篤定。
「你既知道此事,為什麼不說?」
「奴婢只是猜測。」
「哼,猜測?」璟睿冷笑,用猜測來打發主子,當他是吃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