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算了!
「走走走,我知道一個賣好吃東西的地方,我帶你去見識見識。」為了怕他反悔,錢多多立即拉著他往橋墩口那頭跑去。
柳兆宣任由她拉著,渾然不覺自己的舉動有多反常。
他們先來到一個賣蜜餞的攤子,賣蜜餞的是一位老婆婆,佝淒著背,站在攤子後。
「審婆,我要一斤蜜餞,幫我分成兩包喔。」
那審婆狐疑的盯著錢多多瞧,「姑娘怎麼知道老婆子叫審婆?」
「審婆,妳不認得我啦?」錢多多訝異的問。
「姑娘愛說笑,老太婆怎麼可能會認識像妳這種高貴的小姐呢?」
錢多多一愣,不知道為什麼,一顆心惶惶然了。
「審婆,妳再看清楚一點,真的認不出我嗎?」
審婆笑了笑,搖頭,包了一斤的蜜餞給她,收下了三個銅錢,當她是開玩笑的,繼續做自己的生意。
錢多多不死心,又跑到賣包子的陳爺面前。
「陳爺,我要兩個包子。」錢多多轉向柳兆宣,「要吃包子,就要找陳爺,陳爺的包子料好實在,味道一點也不輸給豪華大酒樓里的相思竹筍杏黃包喔!」
「沒想到姑娘倒是挺內行的,老頭子覺得真意外。」陳爺笑了。
「陳爺,怎麼今兒個沒瞧見大妹來幫你啊?」錢多多左瞧右瞧就是沒瞧見陳爺的孫女兒大妹。
「咦?姑娘怎麼會知道我孫女兒叫大妹?」陳爺訝問。
錢多多臉色微微一白。「陳爺,我當然認得啊,我以前常常……」話一頓,她不安的望著陳爺。「你……不認得我了嗎?」
「抱歉,姑娘,老頭子怎麼可能會認識妳這樣的千金小姐呢?」
錢多多的笑容漸漸消失,拿著兩個包子轉身離開。
柳兆宣一愣,連忙付了錢,追了上去。
「多兒?怎麼了?」
「他們竟然不認得我。」錢多多低喃。
「這樣很好啊,這代表我們成功了,不是嗎?」
錢多多瞅了他一眼,旋即撇開頭,往另一攤賣豆腐腦的走去。
「唉呀!這位爺和夫人,來吃碗豆腐腦吧!」賣豆腐腦的玉嬸笑容可掬的招呼著他們。
「玉嬸,妳知不知道我是誰?」錢多多直問。
玉嬸一愣,「抱歉,夫人,小的眼拙,認不出妳……」
錢多多沒等她說完,便快速奔離。
「多兒!」柳兆宣急喊,追了上去。
多兒?玉嬸蹙眉,她不記得自己曾有幸認識那種富貴人家的夫人,可她的聲音卻有點耳熟……
一位客人坐了下來,要了一碗豆腐腦,她聳聳肩,不再多想,趕緊招呼生意去了。
柳兆宣在橋上追上了錢多多,一把扯住她的手。
「多兒,怎麼回事?妳怎麼了?」老實說,他原本是挺得意的,畢竟這代表他的成功,可一瞧見她沒了笑容的臉蛋,那種得意瞬間便煙消雲散。
錢多多抬起頭來,眼底那股惶然不安是如此明顯。
「多兒?!」
「你告訴我,我是誰?」她低聲問。
「妳是錢多多啊!」
「可是……沒人認得我,這里是我生長的地方,卻沒有人認得我是錢多多,我好象沒有立身之地了……」
「妳當然有!別忘了,妳還有宰相府。」
「宰相府?」錢多多搖頭。「對宰相府來說,我只是一個過客,半年的時間一到,那便不是我該待的地方。」
「妳可以繼續待下來。」
「你不懂。」她不安的,不是有形的居所,而是那種被「懸空」的感覺啊!他改變了她,讓她不再屬于原來的世界,可是在他的世界,她又格格不入,這種感覺,好象是被兩個世界拒于門外般……
他不懂的,不會懂的。
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第十章
「怎麼了?又有人惹你下高興了?」林承雨得到通知,立刻來到豪華大酒樓,果然看見柳兆宣自己一個人悶悶不樂的坐在包廂里,不過這次倒沒有喝酒就是了。
柳兆宣懶懶的抬起頭來,瞄了他一眼。
「承雨,你有康均的消息嗎?」他答非所問。
「沒有。」林承雨在他對面坐下,接過他吩咐小二送上來的酒,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喝一杯,我請客。」
柳兆宣望著那杯酒,「我今天不想喝酒,我得保持清醒的頭腦思考。」
「人應該偶爾難得胡涂一下,太過理智,有時候容易錯失一些明顯的線索。」林承雨笑道。
「是嗎?」柳兆宣低喃,還是沒有端起酒。「承雨,你想,在改變一個人的時候,有沒有可能被改變的反而是自己?」
︰這是當然,隨著兩個人的相處、相知,漸漸的,總是會因為某些原因、某些事情,互相影響、互相改變,就像你在改變錢多多的同時,她也在無形中改變了你一樣。」
「我也變了嗎?」
「你當然變了,否則過去的你,會有這種行為嗎?」林承雨失笑。
「她不是美女。」柳兆宣輕聲道,「她也沒有良好的教養、合宜的舉止,她一點也不端莊賢淑,她甚至常常說粗話,這種女人,我根本不屑一顧的,我要的,向來就是像白茜蓉那樣的女人。」
「的確。」林承雨笑望著好友。
「可是……我卻愛上一個我不屑一顧的女人。」
「這種改變真巨大,不是嗎?」
「是啊!」柳兆宣輕嘆。
「很難接受嗎?」林承雨問。
「這倒不會。」確實不會。
「那麼是她的問題嘍?」
「她認為自己沒有立身之地,應該說,她找不到她的歸屬。原來的世界已經離她太遠,而現在的世界,她又覺得與她格格不入,她很不安、很彷徨,這幾天,她甚至想要變回原來的樣子,也因為這個舉動,讓她徹底覺悟,她再也變不回過去那個自己,然後她……崩潰了。」
「我想,她應該只是需要時間接受現實。」
「那我呢?難道我就只能眼睜睜的看她痛苦嗎?我能為她做些什麼嗎?」
「你現在能做的,就是在她願意試著接受現實的時候讓她知道,你不會讓她孤單,讓她知道,她的歸屬,就是有你的所在。」
「就這樣?」
「如果你覺得不夠的話,我想你還可以先去將白氏父女以及楚士鶴的問題給解決掉,免得夜長夢多,徒惹風波。」
柳兆宣一震。「的確,我都忘了還有他們的問題沒解決。」
「當心楚士鶴,我發現他最近動作頻頻。」
「怎麼說?」
「他和迷離心院的人見過三次面,不知道在商討些什麼事,就在前天,他付了一萬兩的銀子給迷離心院。江湖的事,康均會比較清楚,不過迷離心院我倒是略知一二,他們殺人無形不見血,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
「因為他們不是真的將人殺了,而是迷惑獵物的心智,讓獵物完全改變,宛如另一個毫不相關的人,這是無形的殺人,不見血的殺人。」
「你擔心楚士鶴請迷離心院的人來對付我?」
「沒錯,到時候雖然你還活著,可是你已經不是柳兆宣了。」
「那我會是誰?」
「一個由迷離心院或是雇主要你變成的人。」
「無藥可解嗎?」
「天下萬物,相生相克,再厲害的法術也會有破解的方法,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會小心的。」
「咦?老板,相爺,那位姑娘沒上來嗎?」小二端了幾碟小菜和多帶了一個酒杯上來,訝異的問。
「什麼姑娘?」柳兆宣蹙眉。
「剛剛一位姑娘說要找相爺,瞧她就是住在相府的那位姑娘,所以我告訴她相爺在這包廂,怎麼她沒上來嗎?」
柳兆宣一凜,是多兒,她為什麼找他,卻又沒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