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雲夫人曾經教導她畫過,不過很奇怪,她畫起來不倫不類的,所以雲夫人才認為她遲遲不交出畫作是因為不會畫,認為她一直在編造借口,所以強逼她一定要畫一幅,因此……」
柳兆宣點點頭,已經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她那些畫……我是指畫那些正常東西的畫,是怎麼個不倫不類法?」他好奇極了,能畫出這麼傳神的地獄圖,一筆一畫都是這般的精闢,就算畫其它東西,應該也差不到哪兒去吧?
「大鵬展翅,她畫起來像是烏鴉上吊;鴛鴦戲水,在她筆下,就變成鴨子溺水;遠山含黛,入了她畫中,就好象一坨坨的……哦,屎。綠袖曾經犧牲自己,讓她入畫,結果作了好幾天惡夢,因為看到了自己淒慘的死狀。自此之後,錢姑娘痛定思痛,再也不畫『正常』的東西了。」
柳兆宣驚訝地微張著嘴,「就像那幅八駿圖,明明應該是馬,看起來卻像狗。」顯然刺繡也包含在她的「繪畫技巧」之內。
「沒錯。」
柳兆宣又抬起頭來,看著那幅嚇人的杰作。
「多兒對我的遲歸很在意?」
「這……」又是多兒!張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為什麼爺的表情讓他覺得毛毛的?「的確是挺在意的。」
柳兆宣點頭,笑了。
那個笑容讓張倫黑了一張臉,有沒有人能告訴他,現不是什麼情形?
陳剛呢?陳剛到哪里去了?他要問問他,這段時間爺是不是出過什麼意外,要不然他怎麼覺得爺回來之後,非常非常的不對勁?
時間,就在這種曖昧不明中匆匆而過。
「唉--」
綠袖狐疑的抬起頭,望向執著筆,盯著畫紙嘆氣的錢多多,這是她今日第七聲嘆息。
最近愈來愈習慣錢姑娘的嘆息,不會再像第一次听見的時候那般大驚小敝了,可是她也愈來愈擔心,錢姑娘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要不然為什麼一直嘆氣呢?
「唉--」第八聲。怎麼回事?畫得不順利嗎?
綠袖起身,悄悄的來到錢多多身後,緊張地先閉上眼,然後才慢慢的睜開一只眼,小心翼翼的瞄向畫紙,老實說,她不太敢瞧錢姑娘的畫。
咦?!綠袖突然睜大眼,畫紙上……一片空白?!
奇怪,錢姑娘都畫了近兩個時辰了,為什麼還是一片空白?
啊!她想到了,肯定是因為爺的關系。
「錢姑娘,妳是不是畫不出來?」
錢多多聞聲,回過神來。
「什麼?」
「錢姑娘,妳是不是因為爺,所以才畫不出來?」綠袖問。
錢多多一驚,被說中了不想被人知道的心事。
「妳在胡說什麼,我干麼因為柳兆宣畫不出來!」她表現得這麼明顯嗎?除了綠袖之外,還有誰看出來了?
「因為這幾天都沒有見到爺啊。」
「笑……笑死人了,妳又不是不知道,每次一見到他就沒好事,他沒來我更清閑。」
「錢姑娘,我們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一起,很多事我其實看得很明白的,不過妳不用擔心,除了我之外,其它人應該還不知道。」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錢多多死不承認,低下頭,佯裝認真思考構圖的樣子。
綠袖也不勉強她承認什麼,戲謔的一笑,突然道︰「爺。」
錢多多一僵,猛地抬起頭來望向門口,誰知空空如也,失望瞬間籠上心頭。
「嘻……」綠袖掩嘴輕笑。
「綠袖!」錢多多為時已晚的察覺自己被戲弄了。想想也是自己笨,那個柳兆宣這幾日根本都和白氏父女混在一起,哪有多余的時間到她這里來。
「抱歉、抱歉,我只是忍不住嘛!」
「我不理妳了。」錢多多干脆換個方向,移到桌前,背對著門口,也背對著綠袖。「妳先下去吧,我要認真畫畫了。」
「是。」綠袖笑著搖搖頭,轉身準備退下,卻發現柳兆宣真的走進了棲鳳閣。「爺!」
「綠袖,這種把戲玩一次就夠了,妳不會以為我那麼笨,會上第二次當吧?」錢多多哼了哼。「誰不知道那個柳兆宣這幾天都和白凜之父女鬼混,哼!男人啊!只要見著了美女,腦子就只剩下胯下東西的大小了。」
「錢姑娘!」綠袖羞紅了臉,天啊!這種話她怎麼能說出口?
「叫什麼叫,我又沒說錯,也不想想我這麼努力是為了誰,結果呢,他卻受不了美女的誘惑,吃起回頭草了,男人真沒用,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他了。」愈想就愈生氣,愈生氣就愈覺得自己好委屈。
柳兆宣抬手示意綠袖別多話,並要她退下。
綠袖無奈,只得悄悄的離開。
這幾天他的確是被白凜之父女給纏上了,他從沒見過那般不知羞恥,硬是將黑說成白的人,他們竟然將所有的責任推到楚士鶴身上,說他們是受到楚士鶴的要脅,不得已才和他劃清界限,並將白茜蓉許配給他的。
白茜蓉還哭訴楚士鶴會虐待她、對她施暴,他們甚至希望他能幫助他們,解除和楚士鶴的婚約。
難不成他們真以為白茜蓉的魅力無敵嗎?既然他本來就對她不在意,他們憑什麼認為經過這些事之後,他反而會拜倒在她的魅力之下?
不說他本就對她無意,就算有,他也不是會吃回頭草的人。
「好了,我不跟妳說那麼多了,白白浪費了兩個多時辰發呆,這會兒我再不趕緊將畫給完成,就來不及交貨了。」
「交貨?妳在賣畫嗎?」柳兆宣疑問。
「喝!」錢多多嚇了一大跳,猛地轉過身,手上的畫筆就這麼一掃,在他潔淨的衣裳留下一道墨痕。
柳兆宣無奈的低下頭望著自己胸口的墨痕,輕輕地嘆了口氣。
「你、你、你……誰叫你像只鬼似的突然出現,這不能怪我。」錢多多趕緊申辯。
「我沒怪妳。」柳兆宣向前一步,拿下她的筆,將它放回桌上,免得等會兒它又在他身上制造到此一游的痕跡。
他靠得太近了。錢多多呼吸困難地退開了一步,還覺得好象不太夠,干脆回到桌子後面,兩人隔著桌子對望。
「你……今天怎麼有空到我這里來?第一美人沒空陪你嗎?」錢多多撇了撇唇,嘲諷地說,愈接近年底的「大限」,白氏父女就纏得愈緊,根本不用想就知道白氏父女是有目的的,只有柳兆宣才會傻傻的上當。
他微微一笑,沒理會她的挑釁。
「妳還沒回答我,妳在賣畫嗎?」
「沒有,只是幫一些佛寺畫些地獄圖,警惕世人罷了。」
「這樣啊--」柳兆宣點頭。「下次什麼時候要交畫?」
「明天。」錢多多狐疑的望著他。「你問這個干什麼?不會是不準我出門吧?」
「不,當然不是。」他微笑,「我只是想,明天我跟妳一起去吧!」
「嗄?!」
自從進了宰相府之後,每天課程都排得滿滿的,忙得幾乎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更別提還有時間上街了,所以,除了那次和張倫、綠袖他們溜出府之外,這是她進相府之後,第二次出府。
將畫作送到各家佛寺之後,錢多多不想那麼早回府,便提議去逛街,沒想到柳兆宣竟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你答應了?」不敢置信,她是听錯了吧?
「妳那是什麼表情?瞧妳那模樣,好象說我是個很不通情理的人似的。不過是逛逛街,沒有不答應的理由吧!」柳兆宣失笑。他當然不承認若是過去,他斷不可能答應和女人逛街。「再懷疑的話,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