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可能。鐘其揚知道市集有一些扒手,總會故意撞人,再趁機模走對方的財物。
可惡,當時他沒想那麼多,否則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小小年紀不學好,雖然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可也看清了他那清俊姣好的面貌,可惜了那樣的好樣貌,竟然是個小扒手,改天要被他遇到,肯定要好好的教訓一番才成。
萬荏彌將身上堪稱上等布料縫制而成的衣裳與成衣鋪的老板娘換了一件粗布衣,站在大銅鏡前,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差點為自己喝采。
銅鏡里的人看起來就像是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面黃肌瘦的模樣彷佛已經餓了幾天似的,然而造成她臉色難看的原因,是因為她已經整整十六個時辰沒酒喝,肚里的酒蟲群起作怪的關系。
握緊玉佩,她來到如意酒樓外面守株待兔,根據她探听到的結果,每到傍晚時分,如意酒樓的老板鐘隨安便會離開酒樓到處溜溜。
丙然,時辰一到,她就瞧見鐘隨安踏出酒樓,她立即上前,佯裝踉蹌的撞上他,然後癱軟在地上。
「啊!小兄弟,你沒事吧?」鐘隨安趕緊蹲了下來,將她給扶了起來。
「對不起,這位大爺,我只是兩天沒吃東西了,所以頭一昏,才不小心沖撞了您,對不起……」萬荏彌虛弱地說。
「嗄,兩天沒吃了?!」他豐富的同情心又泛濫了。「來,小兄弟,你跟我進來,我請你吃飯。」
「不,我還有重要的事要辦,我得找人……」
「找人?找什麼人?這城里我人面廣,可以幫你,你一邊吃,一邊告訴我。」
「那人與我只是一面之緣,前天不小心在街上撞到,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但他掉了一塊玉佩,湊巧被我拾到。大爺您瞧,這玉佩看起來很貴重,對那個人一定很重要,所以得快點還給人家……」她故意將玉佩拿給他瞧。
「咦,這塊玉佩好眼熟。」他訝異的接過玉佩。「哎呀,這是我兒子的玉佩啊!」這玉佩可是兒子滿月那天,兒子他娘給他戴上的,也可以說是兒子的娘留給兒子唯一的東西了,怎麼沒听兒子說玉佩掉了的事?
「真的嗎?」
「真的、真的,這玉佩還刻有我兒子名字呢!」
「太好了,不枉費我拚命的找人,那我就將玉佩物歸原主了……」萬荏彌熱切的說,然後白眼一翻,申吟一聲,又差點癱倒在地。
「小兄弟!」鐘隨安趕緊撐住她,「我扶你進去休息一下,你這孩子真是難能可貴,拾到了貴重的東西竟然不會佔為己有,寧願餓肚子,我佩服你。」
「大爺千萬別這麼說,這是應該的。」她忍著心中的得意,在半推半就之下,讓他給扶進酒樓里。
「老板?」高勇瞧見他家老板又進門,身邊還多了一個人,立即上前,心里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除了老板的惻隱之心又泛濫了之外,別無他想。
「高勇,正好,你去叫其揚出來。」鐘隨安扶著她找了張角落的桌子坐下。
「叫小老板?!」高勇錯愕,怎麼,這個人有哪里不同嗎?為什麼專程叫小老板出來?「可是老板,小老板廚房正忙著……」
「沒那麼忙,快去。」鐘隨安打斷他。
「這……好吧。」高勇不得已,只好叫人去了。
「啊,對了,高勇,順便吩咐張羅一些酒菜過來。」
「是,老板。」高勇點頭,吩咐下去。
萬荏彌萬分期待即將呈上的酒菜,好一會兒之後才想到自己似乎應該客套一下才對,連忙亡羊補牢。
「鐘老板,我看我還是離開比較妥當,這里……哦,我負擔不起。」她一臉局促。
「別擔心、別擔心,我請客。」
「這不行的,無功不受祿,我怎能……」
「誰說無功?你幫我兒子送回這塊玉佩,功勞可大了。」
「可是這是應該的……」
「爹!」不悅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鐘其揚瞇著利眼審視著背對他的瘦小背影。
靶受到背部似乎有道刺人的視線在兜轉,萬荏彌立即不由自主的僵了身子。
「其揚,來,坐,這位小兄弟送來你遺失的玉佩,快過來謝謝人家。」鐘隨安熱絡的說著。
玉佩?!
鐘其揚挑眉,一個跨步,來到她面前坐下。
「是你!」是前天撞了他的小家伙。
他記得她?!她訝異不已。
「你送回我的玉佩?」接過爹親遞過來的玉佩,鐘其揚不無驚訝的望著她。
「前天沖撞了之後,我在地上發現這塊玉佩,我就猜想會不會是公子的,沒想到真的是你的。」她一副乖巧的模樣。
「是嗎?」他還以為是他扒走的,原來……是他誤會了嗎?
「其揚,這位小兄弟已經餓了兩天了,可是他卻沒有將玉佩變賣,你說小兄弟的節操是不是值得人敬佩。」
鐘其揚又挑眉,垂眼望著一臉既尷尬又不好意思的小家伙,不說他的穿著與那日完全不同,光是那日的氣焰就讓他覺得這小家伙此刻的模樣……很虛偽!
好吧,就讓他瞧瞧這小家伙打的是什麼主意吧!
「那好,我去做幾道菜,當做是謝禮。」他似笑非笑的淡淡說。
「好好好,你快去。」鐘隨安熱絡的催促。
鐘其揚起身,朝萬荏彌淡淡的點了個頭便離座,身後還傳來老爹慈祥和藹的聲音──
「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家里可還有親人啊?」
「哦,我叫做阿彌,家里……」
鐘其揚沒有听完,走進廚房站在爐灶前,低頭望著手中的玉佩,一會兒之後,他聳聳肩將玉佩系回腰帶上,穿上圍裙,淨手。
他心中有個預感,這個小家伙如果沒有其它親人,八成又會被爹給收留下來。
丙然,那天之後,如意酒樓里多了一道四處穿梭的瘦小身影。
「高掌櫃,二樓三桌的銀子。」一錠銀子喀的一聲放在櫃台上,瘦小的身影又飄走。
「二廚大哥,三樓沁梅房要雞皮鱘龍、蟹黃鮮菇、玉簪出雞、夜合蝦仁、炒梅花北鹿絲、銀針炒翅、罐燜魚唇湯,還要一壇翠玉釀。」小身影在廚房對外的小窗口露了下俏臉,得到響應之後,又翩翩飄去。
「阿彌!梁二和胡建跑哪兒偷懶去了?怎麼是你點菜?」專門負責管理三樓包廂的資深跑堂甲高禮扯住穿梭小身影的後領,詢問他不見人影的兩個人。
「啊,甲大叔,梁二哥和胡建哥正在清理翠竹房。你都不知道,翠竹房的客人喝醉了,把翠竹房弄得一塌糊涂呢!」
「我知道了。」甲高禮放開他,小身影又飛快的跑到另一端。
他轉身叫了一個打雜的上樓幫忙。
「李成,你到翠竹房清理穢物,讓梁二和胡建下來招呼客人,打理干淨之後,記得到馬房去清掃。」
「是。」李成心里嘀咕,可表面上可不敢違抗,匆匆上樓去了。
李成?萬荏彌身形微頓,轉過身來望向樓梯,只來得及看見一個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
娘那天咬牙切齒的說李成被「某家」酒樓挖去當二廚,不可能會在這里當打雜的,可能是同名同姓吧!
聳聳肩,將這件事拋到腦後,清脆的嗓音也跟著響起,「沈大爺,要算帳啊,總共三兩銀子,您慢走,下次再來喔!」收了桌上的碎銀,負責一樓的小二哥也立即上前清理桌面。「辛苦了,張四哥。」
小身影跑向櫃台。「掌櫃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