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為你太好 第12頁

阿澤

阿澤也才剛走不久吧?易開罐還殘有水珠。早知道就先過來看看了,唉……期待落空,路小冉不免失望,卻仍笑意甜暖。

阿澤的朋友也是擺地攤的嗎?她想。

「小冉?!」才剛走出小巷,就听見兩個異口同聲的熟悉聲音。

「嗨,程方潔。嗨,朱柏愷。」她明明翻起白眼,卻得噙笑旋身。

「你怎麼會在這里?」朱柏愷的臉上寫滿驚喜。

「下年要補習,先來補習班讀書。」知道朱柏愷近來和父親交情不惡,路小冉把說給路靖平的那套全數唬弄給他听。

「這麼巧,我也是。」他興奮著。

「別忘了‘我們’還要先去肯德基開會,」程方潔提醒他,努力壓抑心底不爽的情緒︰「K書是下午的事。」

「那小冉一塊去,」盡避被指出事實,朱柏愷仍不放棄。「我們好久沒聊聊了,中午一起吃飯好不好?」

「好是好……」過了幾月挖東牆補西牆的哄騙日子,路小冉連故作乖巧都學會了︰

「可是你們不可以告訴我爸幄,不然我會被叨死。」

「嗯。」一個答得不甘不願;一個心花怒放。

于是接下來的三個小時,程方潔和路小冉一個三樓一個五樓同時懷疑朱柏愷是否身體有問題。前者懷疑他的膀胱容量,後者則是每隔十幾分鐘就看見他喘氣咻咻、面色發青地踉蹌而來……

「矣,小冉……」這是他第七次以沒打擾吧?」作為開場地坐在對面,用餐時間快到,再不問就沒機會了。「前幾天,我好像看見你跟一個地攤大叔走在一起……」

「怎麼可能?!你看錯了!」路小冉垂眼算計,假裝專注在數學習題上,她知道朱伯愷會這麼開口就是不甚確定,所以也不怎麼緊張,只是……嘻嘻,朱柏愷叫阿澤大叔耶!呵。

「嘿,是嗎……」眼見路小冉臉上沒有任何心虛表情,朱柏愷搔首赫道︰「不過,你真的變好多哦!」因為借還筆記的關系,他們每個禮拜會有一次見面,雖然每回都來去匆匆難得聊上什麼,但看在他痴心愛戀的眼光里,路小冉給人越來越明亮嬌美的感覺是不爭事實。

那樣子差點讓朱柏愷以為路小冉瞞著大家偷交男友了,吃睡不安了好幾天。

「沒有吧,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她將剛抄完的筆記還給他,有點好奇自己在別人眼中到底變成什麼樣子?

朱柏愷驚喜交集,以為這是路小冉終于願意與他攀談的暗示,話匣一開,壓根兒忘記兩層樓底下還有人正等他尿遁完開會。

被愛情困住的人往往不月兌瘋子、傻子、瞎子還有聾子——

所以便在朱柏他滔滔不絕、不知所雲,說得口沫橫飛欲罷不能之際,路小冉也心不在焉悄悄轉開。

嗯,明天一定得問問阿澤我是什麼樣子……

這日,依然晴天大好,藍空舒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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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明天……光陰似箭,第二十個明天。

時節由春人夏。周六。天氣晴——時多雲偶陣雨。

楊澤才走下大亞百貨前的天橋,高樓底側的地形風吹得他長發漫散,勾卷著,一束一束攻擊他胡渣蹣復的臉。路小冉則選在這英文話劇比賽兼校慶運動會的日子,趁著校內外亂烘烘地門禁大開、誰也不會注意誰的當口……

演完戲的她匆匆卸妝,衣服還來不及換就背著書包直奔車站。

就心境而言,楊澤剛從一團混亂中掙扎出來。路小冉正要陷入。

然後,場景切換……

Action

「阿澤!」路小冉心神俱震地呼喊,隨即啞口無言……

因為他真的好好在那兒!在她本來不該出現的星期六!!而她這些日子以來像個瘋子般東找西忙,想盡辦法替自己解釋他失蹤原因的傻瓜行徑究竟為啥?!

「小冉?!」

馬路對面的楊澤聞聲跑來,穿越人群、超過車陣,停也不停地,直直站在她面前,四目交接時他嚇了好大一跳,疲憊而沙啞的嗓音輕喘問著︰「怎麼哭成這樣?誰欺負你了?」大手捧起小臉,最是溫柔、再真實也不過的觸感。

「走開!不要你管!」又驚又愉,路小冉負氣甩開,眼淚卻不爭氣地一直掉、一直一直掉。她該跑的,遠遠、遠遠路走就沒事了,可雙腳像生了根,如何用力也只能背他而站,身軀激顫,路小冉哭得好不傷心。

這該是她三歲後第一次哭吧!

第一次為了家人以外的人哭……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楊澤又急又說,聲大氣大勁力更大,伸手抓她兩臂,硬生生將路小冉整個拉轉回來。

不期乍見的喜悅教無邊惶惑霎時沖散,他扳緊,專注一致望進她,不想她有分毫相瞞。

「你、你可惡!你、你怎麼可以這樣……這樣……」好久沒這麼生氣,路小冉緊握雙拳,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里了,但又沒膽真正對人下手,只能狠狠地,狠狠咬住下唇,死命低頭不看他。

淚水模糊了視線,一滴滴,紛紛落在初夏熱燥的紅磚道上。

「我哪里可惡?我做了什麼?你總要說明白我才能解釋啊?這樣悶不吭聲地算什麼?」楊澤身形蹲低,半跪著,視線與她齊平;眼看路小冉就要把自己弄傷了,這讓他莫名煩焦。

天,經過三個星期的身心煎熬,他不希望再有人出事了!

然而路小冉卻猛然一僵。

圓瞠杏眼推開他,殘恨灑將數落他。「解釋?你不需要解釋啊!反正你是大人、你是老板嘛!不希望我來你可以直說呀,為什麼要這樣莫名其妙地失蹤又出現,還故意選在人家本來不能來的禮拜六……」

「小冉,我……」听明白是誤會一場,楊澤想說話,但又教路小冉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給生生截斷。

「嗚……人家每天都在這里等,還打電話到批貨叔叔那里問……雞蛋糕婆婆說你可能換地方了,所以我就到處找……有時候我會好怕新聞里的那些面目全非的無名男尸是你,或者你早就一個人在家里病得死扭扭了……嗚,早知道你這麼過分就不要替你擔心了……嗚,人家要跟你絕交切八段啦!吟……」沙塵人眼,她邊哭邊揉,紅通了一雙大眼依然嚎啕不止。

「小冉你……」楊澤初聞莞爾,細听卻只能感動,緩緩靠近,試圖阻止路小冉蹂躪眼楮的舉措。「你想太多了,這幾個禮拜我人在中部,才剛回台北來呢。」

方才他還不知為何剛下車就有股到這兒來的沖動,現在懂了。

「你騙人,我不要信,你明明說只是拜訪朋友隔天就……」路小冉落淚不止,氣呼呼,雙手捂耳,將頭搖得像只波浪鼓。

「我是說真的!」楊澤搶下路小冉的手,讓她捧住自己扎人的頰。「後來我又去了南投的醫院,我媽得了乳癌,最近動了切除手術,很依賴人照顧她……」

「你說的朋友,是指你母親?」鎮靜了些,她凝淚探問,兩顆來不及收煞的水珠徐徐下落,滑過她明顯削尖的白臉龐。

他不想瞞她,在她自然而然就為他擔心這麼多後。「不,我原本去探望的是我的……呃……未婚妻……」視線下意識微仰,這樣才容易把話明說。

必于楊澤與殷寬解桐情同手足的交情,關于何冠儀與殷寬老板與下屬的關系,關于他與何冠儀之間再沒有意義、無所謂誰是誰非的愛恨情仇,他愈說愈失笑,因為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可以這般淡然,就像阿公給小孫女講古……從前從前……諸如此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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