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糟嗎?」她第一次問。
他沒吭聲,徑自看著劇本。
「真的很糟嗎?」第二次再問。
「欸,是不是真的很糟?」鍥而不舍的第三次又問。
最後,沙芙娜終于徹底失控,「喂,瞿易修,到底是怎樣你說話好不好?光糾著你的眉毛誰知道到底怎麼樣?」
瞿易修這才抬頭瞟她一眼,「重寫。」簡單扼要。
「什麼?」亮麗的眸子盈滿了不可置信。
「重寫。」他不介意再重復一次。
「為什麼?」
「因為不適合,主角的角色立場妳並沒有精準的掌握,還有,妳是不是看了之前編劇的東西?」
「是。」
「誰拿給妳看的?」可惡,他明明交代過要銷毀那本曠世爛作的。
「總之我就是看了,我覺得這樣有助于掌握原本的角色設定方向,畢竟拍攝工作已經進行,我所寫的不是全新的東西而是延續,所以當然要看過先前的東西。」
兩集的進度就想要主導整出戲劇?瞿易修不以為然的態度寫滿了臉。只要她寫的是好東西,他甚至可以完全舍棄先前的拍攝成品,唯一條件就是劇本要寫好。
他銳利的目光望進她的眼楮深處,嚴肅的命令,「忘掉,把它全部都忘掉,我不要看到任何人的影子,我只要看到妳對這出戲、這些角色的想法跟故事內容。」
「可是一開始我們不也針對人物有諸多討論嗎?當時你都OK的呀!」
「對,可是很抱歉,這並不是我要的劇本。沙芙娜,難不成妳就只有這點能耐嗎?」他把劇本還給她,臉上寫著拒收。
「瞿易修,你說什麼?」這家伙竟敢質疑她的能力?他根本是存心找碴。
瞿易修宛若神祇的邁大步伐走著,沙芙娜美麗的身影緊緊跟隨在後,他們激烈爭論著劇本的內容,從池畔這端一路吵到那端。
忽地,瞿易修停下腳步豁然轉身,卻踫上了她不斷揮舞的雙手,而她抓在手里的劇本也被撞得飛出,在兩人都來不及反應的瞬間呈拋物線落向游泳池。
「啊,我的劇本!」她一聲大叫,竭盡所能的伸長手臂,一心就只想要撈住劇本,卻好死不死的踢上池畔的小階,整個人重心不穩的往游泳池墜落。
水,是水,她不會游泳!
沙芙娜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落水,清澈的水面重重的拍擊上她的臉,然後吞沒她的身子,雖然激蕩出不小的水花,但她卻像失了心智似的頹然墜落、下沉,一點也不掙扎。
「沙芙娜!」瞿易修的手盡避在第一時間伸出救援,卻落了個空,他沒來得及抓住她。
然而吊詭的是,落水的她竟然沒有一絲掙扎,就這樣毫不猶豫的墜下,好像是絕望的等待自己被吞噬,這樣異常的反應著實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就在下一秒,瞿易修縱身躍入游泳池,敏捷的身子迅速游至沙芙娜身邊,一把抓起溺水的她。
在他的努力下,兩人費了一番力氣才破水而出。
「沙芙娜,沙芙娜!」他拍著她蒼白的臉,然而她卻始終沒有睜開眼楮。
意外落水引起了騷動,飯店人員紛紛靠近給予救援,七手八腳的將兩人援救上來。
平常生氣勃勃的女人此刻癱軟昏厥在他面前,瞿易修緊急為她做心肺復蘇術,總算讓她咳出吞進的水。
眉頭糾結的她看來痛苦異常,他接過飯店人員提供的浴巾,飛快裹住渾身濕淋淋的嬌軀,並打橫的抱起她。
「麻煩請位醫生到1312號房。」交代飯店人員後,他旋即邁開步伐,抱著沙芙娜快速的回房,另一名飯店人員也亦步亦趨的跟隨協助。
懷里的沙芙娜是如此的輕盈瘦小,無助的偎靠著他的胸膛,她冷得發抖,美麗的眸子始終緊緊閉起。
「沒事的,沒事的……」瞿易修放緩口吻,安撫著懷里的人。
一路回到房間,他俐落的交代著飯店工作人員。
「把冷氣和空調都暫時關上,還有麻煩準備一套干淨的衣服。」
「是,馬上送來。」
她暫時被安置在一張舒適的長沙發上,瞿易修拿來毛毯將她更仔細的圍裹著,不再讓絲毫寒意侵襲縴瘦的她。
「再忍耐一下,換上干淨的衣服就不會冷了。」
沙芙娜咬著蒼白的唇,始終低垂著頭,一雙眼楮緊緊的閉著,像是把自己關在黑暗的世界里,有著百般無助的恐慌。
他扣住她的下顎,焦慮的命令著,「睜開眼楮,沙芙娜,把妳的眼楮睜開,妳已經平安了,睜開眼楮看看!」
她卻抗拒面對,硬是掙扎著想從他的箝制下掙月兌。
「妳再不睜開眼楮,我就吻妳。」他忍不住出言恐嚇。
吻她?驀地,她睜開了寫滿錯愕的眸子,防備的往後退去。
眼見詭計得逞,他有著小小的得意,嘴角滿意的勾起了一抹笑。
正當氣氛尷尬之際,飯店人員帶著醫生進來,干淨的衣服也被送上,緩和了兩人之間的詭譎。
瞿易修退到一定的距離之外,讓醫生確認她一切安好,隔著距離的目光始終鎖定著她,見她蒼白的唇幾度為了回答而不得不牽動發聲,或是無助的搖頭,他只是這樣靜默的望著。
但他還是納悶她落水時的反應。照理說,一般人溺水都會關烈的掙扎求生,可她卻沒有,眼睜睜的任由自己落水,然後絕望的放棄求生,放任自己被吞噬淹沒。
當房間里所有的人都退開後,沙芙娜感覺他的目光依舊鎖定在自己身上。
「這里有干淨的衣服,妳趕快換下,小心別著涼了,待會兒飯店的工作人員會把濕的衣服送洗烘干。」
她艱困的發出聲音,「我要回去。」
「如果妳想要這樣恍神的離開,恕我無法答應。」
「我要回去……」她不想在這時候面對他,在這麼狼狽的時候。
瞿易修走來,強勢的抬起她略顯蒼白的臉,逼得她不得不面對。
「去把自己重新打點好,然後好好的平靜下來,等我看見熟悉的沙芙娜,自然就會讓妳回去。」
「你──」
「我會待在克里斯的房間或者客廳,妳不會受到打擾。」說完,他便從衣櫃拿出自己的衣物從容離開,把空間留給她。
瞿易修離開後,她懊惱的把頭埋進自己的雙手里。該死的星期天,她怎麼把自己搞得這樣狼狽。
抓起飯店為她準備的干淨衣服,她有些賭氣的走進浴室。
到了中午,瞿易修在門前掙扎思考半晌,猶豫著要不要喊她出來用餐,須臾,
決定曲指敲門。
叩叩──
沒反應?他當下直覺聯想到,她該不會是趁著他在克里斯房間梳洗的時候,就離開了吧?還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諸多揣測搞得他異常擔心,二度敲門試探,依然沒有得到回應。
「我只是去確認她平安與否,就是這樣。」他如此告訴自己。
再也顧不得許多,瞿易修徑自打開房門,卻看見沙芙娜放著空床不睡,反倒把自己蜷縮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這女人非得這樣自虐嗎?」
無奈之余,他走上前想要叫醒她,卻又不忍打擾她寧靜的睡容。
誠如裴子郡所言,她確實是個漂亮的女孩,然而她的美麗不單只是她姣好的容貌,而是蘊藏在她眸子底下的過人神采。
嘆了一口氣,他小心翼翼的將她從沙發上抱起,熟睡中的她僅是發出無意識的囈語,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去,全然沒有醒來的跡象。
他不敢想象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把自己搞得多累,因為累極了,所以睡得如此深沉,可又倔強不肯安分的躺在床上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