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她,將她往前一推,他倚在雕像上瀟灑的揮手目送她的離去,這時,他看見她耳後一抹神秘圖騰,似刺青又似胎記的紅色火焰圖騰。
唉,真是名神秘的女子,叫人想不多看一眼,難啊!
她垂眸瞥著手中的名片,低語冷嗤,「聶齊桓,哼……」一手揉爛,回眸掃過身後的他,她像是預言似的扯著一抹冷笑,「今晚的結束會是遙遙無期的審問。」
使勁一扔,紙團筆直的扔上他的胸膛,她高傲的像是潔白的天鵝,婀娜離去。
他拾起皺爛的名片,不由自主的笑了,這個女舞者實在叫人著迷,攤開名片,他彷佛還感受到她的怒氣,仔細的將它擺入自己口袋里,跟那只耳環放在一塊兒。
約莫十多分鐘後,豪宅里傳出幾聲槍響,尖叫聲四起,四周隨即陷入一片黑暗,緊急照明設備竟意外的沒有發揮效用。
聶齊桓依據記憶中的藍圖,模索的來到開關處,重新啟動豪宅里的照明,然而屋主鞏老板身中數槍,已經倒臥在血泊之中。
紙醉金迷的宴會染上血光,與會人士逐一接受警察訊問,然而,在嘈雜人群中,他卻始終看不到身穿金色舞衣的她。
今晚的宴會是遙遙無期的審問……
她離去前的話,像一顆深水炸彈投入他的心湖,轟的一聲爆炸發酵。
二○○四年,美國,維吉尼亞州。
十二輛迎娶的高級房車在大雨中的維吉尼亞公路上疾馳,瞧新娘禮車上的這等陣仗,完全是依照台灣禮俗,盡避這是在美國境內,只是車身似乎呈現吊詭的傾斜,讓人實在擔心這車子不知幾時會爆胎拋錨。
一百多公斤的新郎歐大威傻呼呼的笑著,雙手緊緊握住他的新娘--維琴薩。
「妳好漂亮,真的好漂亮,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可以娶到這麼漂亮的老婆,我好高興……」他像個孩子似的高興的喳呼著。
任龐然大物般的新郎不停的叨絮著他的幸福跟開心,一旁身穿白紗的維琴薩只是低垂著頭,抿著唇不發一語,然而她的心依然是卜通卜通的劇烈跳動著,就像窗外的雨勢那般激烈。
快了,就快了,等時間一到,她苦等了二十多個年頭的自由就即將回歸她的手中,屆時,她不再是組織里的一員,也不會是誰的妻子,她就只是她,一個名叫維琴薩的華人女子。
「老婆,妳說,我們以後應該要生幾個小孩?」出身富豪門第的歐大威正編織著他未來生活的美夢。
她只是冷冷的笑著,歐大威的母親是個干練精明的勢利女人,偏偏那麼市儈的母親卻生出這麼個毫無心眼的傻兒子,深知歐母極度討厭自己,但是兒子喜歡,歐母也只好讓步,讓維琴薩得以披上嫁紗,嫁入歐家。
是,她的確是利用了歐大威的傻,這次任務才會這麼的順利,組織應該沒料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吧?維琴薩低笑。
她是個職業殺手,從小被豢養在秘密組織里,然而她厭惡這種血腥殺戮的人生,厭惡這種不知自己方向、只為了組織出生入死的愚蠢忠誠,她是那麼的渴望呼吸自由空氣,是以她與組織約定,用最後這樁任務的順利交換她下半輩子的自由,眼下看來,她就要達成了。
「老婆,妳怎麼不說話?」听不到她的響應,歐大威孩子氣的推推她,「五個好不好?這樣可以組成籃球隊,我可以帶著他們去看NBA。」
「喔,隨便……」她滿心思索的都是自己重獲新生的自由,哪管得了他在她耳邊嘀咕什麼孩子不孩子的,因為根本不會有孩子,不會。
「老婆,妳在緊張對不對?」他煞是認真的問。
他的臉足足是她的三倍大,體重亦然,只見那張肥胖的臉整個湊近面紗,駭得若有所思的她差點失控驚叫。
「嗯,對。」她蹙起眉虛應。
歐大威拍拍她的手背,發出啪啪的聲響,「不用怕,妳一點都不用怕,以後有我會保護妳,沒人敢欺負妳的,而且我們家什麼沒有,就是錢最多,什麼事都可以用錢擺平,妳不用擔心。」
她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嗯,我知道。」
見她沒有想象中的高興,他又問︰「難道妳還在擔心媽媽?」
「嗯。」維琴薩始終是一味被動的應著。
「媽媽是很凶沒錯,但是只要是我喜歡的,媽媽她就不會阻止,而只要是妳喜歡的,我當然會全力支持,妳不用擔心,一切有我,我現在可是個要保護老婆的男人了,呵呵……」他兀自沉醉在他的喜悅之中,「只要妳趕快為我生下孩子,媽媽一定會更疼妳。」
不敢想象自己為他生兒育女的模樣,她有些厭煩的抽回夾在肥肉層里的手,輕甩著油膩,任他獨自陶醉。
她低頭看著腕上的表,暗自思忖,快了,就快了……
這時車身一個轉彎,電光石火間,車身異常的傾斜打滑,司機驚愕的努力扳著方向盤,反應遲鈍的歐大威還來不及發出什麼疑問,禮車就這麼失控的往路旁沖去,維琴薩睜著雙眼正視自由的來臨,嘴角浮現的是她愉悅的笑容,那是夾帶著冷冽的愉悅。
速度在驚呼聲中停止,然而已經造成了破壞,婚禮,注定是無法舉行了。
第二章
維吉尼亞州,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的法式城堡離宮里,第九代社長單可薇正端坐在維多利亞女王時代的經典梳妝台前,精心的描繪著她的容顏,絲緞的睡袍一如她的肌膚那麼光滑。
伴下粉刷正欲梳整蓬松長發,潘芭杜的金牌員工--派翠西亞凝著一張臉闖了進來,殺氣騰騰的她一坐在單可薇的大床上。
「大小姐,敲門妳會不會?就算妳覬覦我的春光外泄,也不該這麼明目張膽的任意來去吧?」單可薇從容回眸睞她一眼,「唔,妳今天的臉是摔到糞堆里了嗎?臭得難看。」她刻薄的說。
「樓下那個女奧客的嘴巴的確跟糞堆沒兩樣。」派翠西亞沒好氣的說。
派翠西亞是個白人女子,小時候因為父親工作的關系,曾在台灣住餅一段時間,是以國語說得還挺字正腔圓的流利。
「怎麼了?」單可薇抓起發飾,優雅的往頭上一束,口氣淡然的說︰「吵架妳不會嗎?拿出妳跟我勒索加薪的嘴臉不就好了。」
「我當然會,但是,我干麼那麼辛苦,那個奧客是妳惹的禍欸,憑什麼要我去收爛攤子,除非……有額外獎金可以拿。」一改稍早的臭臉,笑盈盈的她手掌一翻,又是討錢的模樣。
這個派翠西亞什麼都好,長得美,工作能力也棒,一個人可以身兼秘書、會計、業務,堪稱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在單可薇眼中,她是稍稍具有智商的家伙,唯獨是個視錢如命的守財奴,勢利得要命。
單可薇放下梳子,轉身面對她,「我惹的禍?呵呵,派翠西亞,只不過是叫妳去跟客戶按捺一下,這份屬于工作範圍之內的事情,妳又想跟我訛詐獎金?那我付妳的薪水是怎樣?慈善救濟金嗎?」
她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單老板,我也很想把她擺平,問題是那張嘴巴簡直比十斤砒霜還毒,跟那老妖婆扯了一個早上,還不買我帳,指名道姓的非得那個賣東西給她痴肥傻兒子的壞心女人下去才肯罷休。」她意有所指的看著單可薇。
「那個壞心女人是指我嗎?」單可薇嫣然低笑的用食指指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