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來不及停妥,單可薇就沖動的跳下車,迅速的坐上她停靠一旁的跑車,方向盤一轉,隨即消失在派翠西亞的視線範圍,歷時不過三十秒。
「哇,好剽悍的老板喔!」派翠西亞瞠目結舌的看著車後刮起的塵煙。
這廂,聶齊桓的車上,靜悄悄的吊詭,力芸珊拚命的摩挲著雙手,不知如何是好,誰叫小姐都不吭聲。
「家里還有什麼人?」聶齊桓問。
「沒有人。」維琴薩孤傲的答。
「醫生有沒有說過妳的傷勢如何?」
「不知道。」
「發生意外之前,妳做什麼工作?」他不以為忤,繼續又問。
她別過頭,唇邊蕩漾一抹冷笑,「你不覺得現在才問我的來歷,根本是為時已晚。」
「是嗎?我倒不覺得,我覺得現在問,時間點恰好,因為我們從現在起才開始要有關系,以前我們互不相識,沒有詢問的必要。」他瞥了她一眼,「對了,我叫聶、齊、桓。」
他將自己的名字說得緩慢又清楚,好像在巴望著她會想起些什麼,然而真叫人失望,她只是冷漠的別過頭去。
「妳可以先休息一下,到了我會叫醒妳的。」
她沒有異議,偏過頭,眼楮一閉,就陷入自己的冥想空間里。
聶?他也姓聶!聶姓人口不多,然而為什麼她所遇過的姓聶的男人,總是那麼的離經叛道,叫人模不著頭緒,難不成名字里長三個耳朵的男人都特別怪異?
約莫一個小時,聶齊桓的車子沿著車道駛入新居的車庫。
現在的她是失去視力的人,維琴薩只能淡漠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那是一棟形體簡單的兩層樓方正建築,左手邊的不遠處同樣矗立一棟同款風格的建築。
灰白的牆面,右手邊則設計了兩面突出的幾何圖形牆面,透出一股簡單卻現代的安藤式建築味道。
百余坪的建地,建築物卻僅僅八十坪,剩下的全留給綠地跟藍天。
為什麼?維琴薩對這樣的設計感到疑惑,但是她不能問,因為瞎子是看不到這些的。
越過車頭來到駕駛座旁的位置,聶齊桓打開車門將她抱了出來。
「把我的輪椅拿來,我自己坐輪椅。」她又把手抵在他胸口,意圖隔開彼此。
她不喜歡跟他靠得這麼近,他的體溫會叫人溫暖得想放松,而放松卻是對現在的她極為不適當的。
「不用。」他阻止了力芸珊,轉而對她說︰「何苦折騰妳的小女僕,妳在室外坐輪椅,不過幾步路就可以進到屋里,屆時她又得辛苦的幫妳擦拭輪椅沾染上的泥塵。」
維琴薩啞口無言,因為他的話是對的。
「聶先生,為什麼要多那面牆?而且右手邊的兩道牆為什麼跟左手邊的牆不一樣大小?」毫無心眼的力芸珊把維琴薩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為了阻擋強光直接照射,另外拉開牆與牆之間的距離,中間的空隙產生陰影,輔以落地窗的搭配,間接的作為引導室外的光線。」
他說話的熱氣拂上維琴薩的耳,彷佛這話是說給她听的。
「原來是這樣,聶先生,你聘請的建築師好厲害喔!」似懂非懂的力芸珊發出贊嘆的光芒。
「是嗎?妳的稱證讓我對自己的建築更添信心。」
「啥,這房子是聶先生自己設計的?」她欽崇的瞪大眼楮。
「對,我是個建築師。」
他騰出一只手按著門口的密碼鎖,三人這才得以順利進入屋內,從入口玄關沿著陽光傾灑一地的通道來到客廳。
「聶先生,隔壁的那棟房子也是你設計的嗎?」
「嗯,隔壁住的是我弟弟,他叫閑琛,現在在一家證券公司工作,平常他都會在我這里搭伙吃飯。」聶齊桓明著回答力芸珊的問題,也間接的告訴維琴薩他簡單的私人背景。
「小姐,聶先生的屋子好大好寬敞,有一屋子充足的陽光,可是卻一點也不覺得熱,不像歐家的豪宅,不是烏漆抹黑的不見天日,就是陽光熾熱得像在烤小鳥。」力芸珊像個孩子似的天真的說著她的感受。
他將維琴薩安置在舒適的沙發上,「我還有一些瑣事要處理,妳們自便吧,因為床還沒有送來,如果覺得困了,就委屈在沙發上小憩一下,如果悶,可以到後方庭院去,冰箱里有食物,歡迎自行取用。」他轉身看力芸珊,「珊珊,小姐妳來照顧,今天晚上麻煩妳準備四人晚餐。」
「是,聶先生。」
交代完後,他依著通道定去,直至消失,這偌大的屋子就只有維琴薩跟力芸珊兩人。
「小姐,妳想不想去庭院?」
「妳去吧,我有些困。」
「喔,那有什麼事情,小姐喊我一聲。」
「我會。」
力芸珊像個童心未泯的孩子,好奇的往屋後去,維琴薩則暫時得到放松,不必再扮演著行動不便的瞎子,可以放肆的窺看。
她看著周遭環境,打從一開始進來的那扇門外,這屋子里再沒有其它的門,只是利用一些巧妙的設計來區隔空間,可能是數道牆面的幾何沖突,就可以成就一個曲道隔開空間屬性,看來暢行無阻,卻也別有洞天的迂回。
直至現在,她還是不懂,為什麼聶齊桓會答應這荒唐的提議,這男人的心思深沉又詭異,看來,她得格外小心,免得功虧一簣。
除了下午四柱大床送來的時候,曾經短暫听見聶齊桓的聲音,其它時間,他幾乎是完全消失的狀態,不見他,她倒也樂得清閑。
所有人再次踫面,已經是晚餐時刻,聶齊桓端坐在主位上,一旁首次出現的聶閑琛,擰眉瞪眼的視線始終不離面前兩位陌生女子。
「大哥,這兩位是……」
「這是你的新大嫂,旁邊那位負責照顧妳大嫂的叫珊珊。」
「啊?大嫂--」他托住下巴,大為吃驚的看著兄長右手邊的女子。
「對,大嫂。」聶齊桓語氣肯定的復誦一遍,從容的吃起晚餐,然而他的目光則是關注著身旁的維琴薩。
維琴薩知道他在觀察她,觀察眼盲的她如何面對一桌子菜肴進食。
「你是在看著我嗎?」她默默吃著菜,頭抬也沒抬的問。
「妳比我想象中的習于黑暗。」見她特別喜愛其中的炒蘆筍,他夾了一箸湊到她嘴邊,「吃,妳喜歡的蘆筍。」
她生疏排拒的往後一退,擺明不接受他的善意,「珊珊是很貼心的人。」
他不以為意,遂把菜擱在她面前餐盤空出的角落。
「真的嗎?謝謝小姐的稱贊,我只是把每樣菜肴都放到小姐面前的餐盤,然後告訴小姐菜的位置,小姐的記憶力很好,所以不需要人家協助也可以自己吃飯。」力芸珊心無芥蒂的笑說,兀自為維琴薩的稱贊而沾沾自喜。
在歐家,她哪有機會好好吃頓飯,更別說是坐在餐桌上了,現在聶先生不但招她一塊上桌吃飯,還把她當自家人般親切以對,小姐又稱贊她,這下她高興得幾乎闔不攏嘴。
一桌之隔的聶閑琛一邊扒著飯,極度狐疑的看著光怪陸離的一切。
很好,他親愛的大哥不知道哪里弄來一個大嫂,可能是天上掉下來的,也可能是路邊撿到的,妙的是他的新大嫂還是個瞎子,一個態度高傲的美麗盲女。
至于她身旁的小女僕……嘖嘖,那張麻子滿布、不成臉的臉,虧她有勇氣面對人群,很難相信一個人的臉可以麻花到這種地步。
他嘀咕須臾。算了,反正他大哥也是個奇葩,聶家人缺乏的就是正常的基因,會突然來個瞎子大嫂好像也沒什麼好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