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啊,你們不坐下來聊聊天嗎?」荷米絲對著她猛喊,隨即又看著冷日堯問︰「欸欸,她怎麼了?」
誰知他也是一副壽終正寢的臉,看著恭雪珊的身影沒入房間,他也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嗯啊,都沒人要理我呀,這兩個寶貝蛋是怎麼了?不是出去玩嗎,干麼還帶兩顆瓠瓜臉回來當名產伴手禮?」荷米絲嚷嚷的直轉圈,「等等,他們不會還是一點進展也沒有吧?哎喲我的雷米爾呀,照他們兩個這種溫吞性子繼續這麼磨蹭下去,我愛情修復工作進度嚴重落後,世界上只會增加更多的曠男怨女,那怎麼可以呢!」
無盡的懊惱……
第九章
半個月來,波蘭的天候都不甚穩定,凌晨的華沙,灰蒙蒙的天氣,恭雪珊從一片寧靜中驚醒,卻看不到晨曦的璀璨,更遑論是初陽釋放光芒後的暖意。
這些日子,關于冷日堯腦中神秘空白記憶的話題,他們都極有默契的避而不談,他是如此抗拒的回想過程,以至于她也只能沉默。
然而此刻一個念頭卻讓她再也無法入睡,她在想,會不會她當初的認定是對的,會不會冷日堯根本就是失去記憶後的冷春曉?
翻開被子,光果的腳丫踩在地板上,在寧靜的房間里踅走著,思索著連自己都感到困惑的問題,突然,腦海里閃過那首雪山春曉。
雪山春曉,串連著她的名、他的名,是冷春曉最為喜愛依戀的曲子,念大學的時候因為思念跟等待,她特地在那窮困的求學生涯拜師學箏,期待有朝一日能夠親手為他撫箏彈奏,這麼多年了,她始終只學會那麼一首曲子,就是雪山春曉。
她轉身換下睡衣,急欲去完成她心中掛念的事。
簡單梳洗後,帶著皮夾跟外套,她悄俏的走出房間,在客廳留聲機里睡得正酣得荷米絲被她的聲音驚擾蘇醒,睡意仍舊濃厚的托著腮幫子,她掩嘴打了個呵欠道︰「呀,妳今天還真早,人家還困著呢!」
抱雪珊當然沒有听見她的嘟噥,眼楮朝冷日堯的房間瞟去一眼,隨即轉身出門。
荷米絲見狀,馬上一躍起身追著她嚷嚷,「欸喂,珊珊小姐,妳要去哪里?他還沒醒,不是嗎?妳這樣一大早跑出去,也沒跟他說一聲,萬一他待會兒找不到妳人怎麼辦?」
砰--大門正好敲上荷米絲的鼻子,幸好她是靈體,要不然,這不可有她好受的了。
「哎呀呀,我不過是問問嘛,干麼不吭一聲的就把門關上,幸虧我已經不是實體了,要不然我的鼻子豈不成了飛利浦過後的一片平坦,雷米爾會笑我的!」她跺腳的直嚷嚷。
荷米絲十分好奇恭雪珊要去哪里,幾度想要跟著出去,然而失去留聲機的保護,她根本無法在外頭逗留太久。想了想,她撒了一道追蹤咒語,免得恭雪珊出意外,他們兩個的進展已經夠慢了,可不要又來個天災人禍湊熱鬧,要不然她荷米絲都快要變成米粉絲了。
抱雪珊一出大門,隨即往記憶中熱鬧的街道奔去。「不知道在波蘭找不找得到販賣古箏的店?」眼神茫然卻也透著非找到不可的決心。
她很想彈雪山春曉給冷日堯听,或許潛意識里,她還有一點希冀吧,期望能勾起他什麼響應。
盡避現在商店都還未開門營業,她憑著招牌上的圖樣,或者是透明櫥窗的擺設,一間又一間的找著,灰蒙蒙陰霾的天際一如她此刻的心。
這時,冷日堯也起床了,昨夜又是一場夢境,誰是誰,他都不知道,只是在一團迷霧中埋頭瞎找,至于找的是什麼,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為此,一大早他就感到一肚子的煩躁。
他今天睡晚了,原以為一出房門會看到恭雪珊坐在客廳等待出發的身影,孰料,眼前卻是空無一人的寧靜。
一顆頭探出留聲機的雕花喇叭,「你可醒了,她已經出門好久,好久了呢!」荷米絲對著他吹氣嘀咕。
冷日堯來到恭雪珊的房門口,曲起手指敲扣著,叩叩--
許久,房里一點回應也沒有,他擰眉疑惑的開口輕喚,「恭雪珊,妳在嗎?雪珊,麻煩妳開門一下,我有話要跟妳說。」
房里依然靜謐無聲,忽地有一股不安襲心,他索性開門,頓時一股馨香撲鼻,就像她身上慣有的味道那樣,芬芳帶甜。
眼楮概略一掃,只見床鋪被收拾得很整齊,她的東西也依序放在房里的每個角落,平常出門慣用的小背包還擺在椅子上,他上前以手探床,被子泛涼,顯然她已離開床鋪很久了。
「是不是出去散個步?」他揣測著,「應該是吧!」
他轉身帶上門,離開了她的房間。
然而一直到了下午,都還不見她人,如果只是散步,怎麼會連午餐都沒回來吃呢?他為她準備的中餐已冷得浮現油花。
如果她是想要獨行賞玩,也應該會把數字相機跟地圖帶出去的,不可能什麼都沒拿的就出門。
對華沙,她雖然已經住了半個月,卻還是東西南北分不清楚,他越來越擔心,一直在書房與客廳之間不安的踅走著。
荷米絲拍拍額頭,試圖阻止的喊他,「別踩了,你這樣走來走去的,看得我頭好疼喔,她沒事,只是出去晃晃,我下了道咒語在她身上,只要老天不要作對下起大雨,一切都會沒事的。」
她根本是白講的,冷日堯听不到依然浮躁的走著,看得她好氣又好笑,不住的晃動她那頭褐色長發,仰天輕笑,「喔,你也會擔心她了吧,明明很在意她,可是又老是愛擺臭臉,你們這些男人還真是愛逞強,平常嘴巴甜一點不好嗎?干麼非得看不著了,才在這里窮緊張,活該!」
冷日堯爬爬頭發,再度回到書房里去,不過耳朵仍高豎著,仔細的听著外面是否傳來聲響。
傍晚,天色益發的墨沉,須臾,陰霾了一日的天空突然解放似的下起滂沱大雨,雷聲鳴響轟隆,震得嚇壞了留聲機里的荷米絲。
「天啊,不會真的是下起大雨了吧!」她利落的站起身,拈起花指口中念著咒語,須臾,她突然發出一句懊惱,「糟糕,真的失去她下落了,哎呀,為什麼我的法力會沒轍呢?難道是這場雨的關系?」
冷日堯抬頭張望著窗外的雨勢,眉頭深鎖,放下手中的書本,煩躁更勝稍早。「到底跑哪里去了?」他真的痛恨她的三思孤行,只字詞組也不留,徒讓人在心里干著急,如果這里是她熟稔的台灣便罷,偏偏是她一句波蘭語都听不懂的華沙,他擔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隨著天色暗去,雨勢依然不減,他不放心的打了電話到警局詢問。卻沒有她絲下落,胸悶的感覺盤旋不去,讓他飽嘗等待洪水的浸淹。
眼看空等不是辦法,他干脆抓起雨傘出門踏雨而去,或許她會躲在某個騎樓屋檐,等待他的傘也說不定。
抱雪珊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茫然看天,渾身濕漉漉的狼狽,打從一大早就出門奔波,她走過大街小巷,可能經過了聖十字教堂、廣場市場、舊皇宮和一堆琳瑯滿目的博物館,她自己也不是很確定,因為她全心只想尋找到一具箏。
忍著一天未進食的饑餓,冒著這突如其來的大雨,終于在五分鐘前,她在一條隱密的小路里,找到一家販售二手中國樂器、矮窄窄的隱身在一片繁華古意的波蘭建築里的小店。
在那里,她也沒有太多的選擇,一具老舊的短箏已經讓她欣喜得幾乎飆淚,毫不考慮的付了錢,她還商請店家仔細的包裝,以防大雨毀了古箏的飽潤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