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半途加入侯家的別恩渲則在耳濡目染下,當起了法律系的副教授。因為侯家人怕她當律師會因一時沖動宰人,累得他們得成天幫她打官司,所以一致認為教職適合她些。
「大教授,下班沒?」侯競語不改惡習的擅闖別恩渲的辦公室。
「就快了。」她逕自敲打著鍵盤,完全沒有停歇的舉動。
一看到別恩渲那身連流行年鑒都找不到的穿著,侯競語無奈的嘆息。「喔,我的天啊,別恩渲,家財萬貫的你難道挪不出一點錢置裝嗎?」簡直不敢苟同她那身打扮。
深褐色尺寸過大的套裝和老式的眼鏡,再加上阿媽的絲襪和皮鞋,說有多老氣就有多老氣。
「挺好的,多有教授威嚴。」
「好到讓學生倒盡胃口吧!」他譏笑她。
要是他的面前站著這樣的老師,別說念書,就連踏進學校他都不想,更遑論坐在她面前听課,八百年前吃的早餐都會吐出來。
「羅唆,不這樣偽裝,怎麼可能三不五時陪你去PUB混。」為人師表在PUB釣男人,萬一被學生抓包怎麼辦。
「狡辯。」明明是自己愛玩,關他啥事。
「活得不耐煩了,」瞪了他一眼,別恩渲儲存檔案準備關電腦,「現在才幾點,怎麼你就下班啦,該不會把工作都扔給大哥做吧?」
「瞎說,我是那種人嗎?」
「是。」她答得毫不猶豫。
「別恩渲——是大哥叫我先來接你,他說晚上公會有個晚會,要你趕快回去恢復正常,免得嚇死人。」
朝著他走去,她拿起手上的公事包猛的甩上他的臉,「當心我跟媽告狀。」
侯競語捂著鼻子,認分的跟在她後面。
「記得鎖門。」她回頭命令著。
「知道啦。」
侯競語還未停好車,別恩渲就已經打開車門下車。
「媽,我們回來了。」她對著看起來空無一人的房子大喊。
二樓有點動靜,別恩渲直覺往上抬頭,有個不知死活的小孩,正興高烈的掛在欄桿上對人炫耀她的運動細胞。
「別君棠,你若是想當肉餡兒,待會兒我會成全你。」
「接住我——」十歲的別君棠展開雙臂任性命令。
她在欄桿上一個下腰、翻身,接著便縱身往一樓的玄關跳下。
老把戲!別恩渲壓根兒不想理,擱下公事包逕自往廚房走去。
「天啊,棠棠,小心——」身後的「火山孝子」侯競語飛身一撲,精準接住那墜落的小身子,隨即對著別恩渲咆哮嚷嚷,「你這狼心狗肺的媽,你女兒從樓上掉下來了,你還甩都不甩。」
「小舅你好厲害,呵呵。」詭計得逞,別君棠笑得花枝亂顫。
「她是跳下來,不是掉下來。」遍尋不著侯母的身影,別恩渲只得又步至客廳,「敢跳就讓她跳啊,當初我就是沒膽跳,才生下她。」
「別恩渲——」
不想理他的聒噪,她開口詢問女兒,「別君棠,婆去哪兒了?」
「剛跟公公去散步。」掙月兌侯競語的懷抱,別君棠又滿屋子跑跳著,「晚上婆說要帶我去吃飯。」
「去哪兒吃飯?」
「不知道,可能是某人家吧?」又一個劈腿。
「廢話!」
她怎會生出一個成天像只蚱蜢似的女兒,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明明是送她去學古典芭蕾,可怎麼看都像從李棠華特技團出來的孩子。
「我先上樓去梳洗。」不理會那一大一小的嚷呼聲,別恩渲回到三樓,她和女兒獨有的空間。
起初侯競琰要把他的房間出讓給她,因為他怕她會覺得生疏,想說如果她住在二樓跟侯競語也有伴,後來是侯媽說三樓正好給她們母女當親密的小窩,所以她擁有了這個家視野最好的樓層。
透過侯父的安排,她回國任教了,久未居住的房間還有點陌生,連女兒的性情都有點模不著邊際,「一定是太久沒住在一塊兒了。」完美的注解。
她出國念書的時候,侯競語跟著過去,女兒則留在台灣跟著她心愛的婆婆,絲毫不依戀她的母親,每一次不是侯競琰,就是侯爸、侯母拎著女兒來探視她,她們堪稱是最熟悉的陌生母女。
凝視著眼前的秘密櫥櫃,別恩渲猶豫了半晌才推開,里頭排滿了相片,每一張都被準確的編號著。
她不由得嗤笑年少的幼稚。當年,荒廢學業許久的她和侯競語在家教老師的逼迫下,日子過得苦不堪言,每每夜半三更溜去PUB宣泄情緒,各把各的辣妹,各釣各的帥哥,進行著不單是學業上的競爭,連戀情都是。
瞧,這上頭滿滿的相片都是他們倆出國前的戰利品,每張臉孔甚至還編了編號。
她上前仔細看著所有相片,食指則在一旁細數著,開賓士的凱子,她記得這家伙是個蹩腳的俗拉子,而旁邊那個帥哥有一身好舞藝,探戈跳得動人……
「唉……」忍不住嘆息一聲,她細白的手本能的撫上空白的一號位置,那讓母女生活無虞的一千萬提供者,讓少女提早成為婦人的凶手,卻也是最叫人想忘又不忘不掉的男人。
「恩渲——」
是侯競琰,兀自沉思的別恩誼連忙從回憶中抽身,關上秘密,計劃找一天銷毀這幼稚的證據,免得讓女兒發現了什麼。
「哥,什麼事?」
「晚上有一場社交酒會,你陪我代表爸出席吧!」
「嗯,剛剛競語有跟我說。」
「你準備一下,我等你。」
「好。」
懊忘了,十年的悼念已經足夠。
簡單梳洗後,別恩渲換上黑色雪紡紗的及膝小禮服,盤整頭發,別上侯母送的粉鑽耳環,快步下樓。
侯競語跟別君棠兩人猛朝她吹口哨,十足的樣。
「這才像話,剛剛那是什麼鬼打扮,嚇死我一堆細胞。」侯競語嚷嚷。
「媽,超美的——」一個夸張的飛吻來自十歲的丫頭,一邊還跳著新學的芭蕾舞步。
「別君棠,你非得時時刻刻都像蚱蜢似的跳躍嗎?」
「是啊,我要保持身段在最佳狀態,準備進軍國際芭蕾舞學校。」又是原地旋轉,她的自信驕傲之于別恩渲毫不遜色。
「我們君棠真有志氣!」侯競語高興的舉起她。
「我知道你的偉大志向了,但是別再轉了,白天一直轉,難怪晚上睡覺也在轉,大舅呢?」
「我來了。」侯競琰快步從二樓下來,順勢從侯競語手中接過別君棠,惹得立志成為芭舞者的小女孩笑得咭咭叫。
「大舅,你真帥,我想我要愛上你了。」這小表頭就會灌迷湯。
「不行,你剛剛說你愛的人是我。」侯競語搶過小丫頭。
「別君棠,跟婆出去別胡鬧喔。」為母者作個叮嚀。
「沒問題——」沙發上的小臉笑得燦爛,揮揮手,迫不及待趕人出門。
「今天去參加的是什麼晚會?」
「巧立名目的社交晚會。」侯競琰面不改色的說。
別恩渲覷了他一眼,「呵呵,巧立名目啊,主辦人如果听到你這樣的評論,會心髒衰竭而亡。」
又是一場壁蓋雲集、衣香鬢影的上流社交筵席。
「或者應該說是未婚男女的相親場合。」
「哥,那你還真虧大了,因為站在你身旁的人是我,我還真擔心會破壞你的艷遇機會。」惡魔不搞破壞怎算惡魔?
「我倒覺得是我的存在阻礙了你的艷遇。」侯競語下顎努向一方,「有不少青年才俊一直打量你,你說我該不該繼續跟你站在一起?」
「少會錯意了。」人滿為患的會場,隨便一瞥,任誰的視線都會接觸,千萬別多情。
「先去吃點東西,一會兒要交際才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