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柴烈酒 第12頁

沒多久,幾名長工便在鐘六的指示下,將一壇壇上頭貼有干隆二十五年的封缸女兒紅給搬了出來,近百壇的酒就這樣羅列在廣場上,可說是蔚為奇觀。

「馮老伯,這封缸上的封條,是不是跟您發現有問題的酒缸上的封條是一樣的?」她領了馮老頭走上前看,在確定無誤後,便命令左右長工,正聲說道︰「給我拆缸,一壇壇拆開來讓我檢查。」

鐘六柳七聞言,嚇得六神無主,他們不停瞻望著前頭長廊,咕嚕著救兵怎麼還沒到來。

只見長工們將一壇壇的酒拆封,頓時酒味飄香,彌漫在整個後院。

迎菊憑借著她對酒的認知,先將鼻頭湊到缸緣邊,然後再拿起木勺子,輕舀一瓢,輕噪一口,接著再就著日光,觀察酒色。

這一番反復地仔細檢查後,她放下木勺子,不動聲色地來到鐘六柳七面前,左右開弓,一人各掌了兩人數十個耳光。

「狗奴才,還真的以次充好,以水混酒!」

這樣還是余火未消,她拿起扁擔,正要好好將這兩個狗奴才打到瘸腿時,一記飽足中氣的喝令,才讓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奴才,暫時留下一條狗命。

「慢著!」

熟悉的聲音讓迎菊停下手邊的動作,她回頭一看,除了走在前頭的奔雷托外,後頭還跟著紅兒和綠兒兩人。

迎菊看著兩只喪家犬已經伏在地上,腿軟到站不起來,氣得將扁擔往旁邊一丟,她知道,就算打死這兩個人,她也是消不了氣。

「迎菊姑娘,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奔雷托只是經由下人通報前來處理,對于細枝末節,還未能有深人了解。

「狗奴才,還不老老實實把事情經過說一遍,我警告你,這里頭要是有一句我听了不舒服的話,小心你的腦袋瓜子。」

「等等!」奔雷托在鐘六還未開口時,先制止了他的解釋。

「還等什麼,等黃昏還是等夕陽啊?」

奔雷托帶著滿月復的疑慮,來到她面前,他從頭到腳看了她一眼,又听到她剛剛罵鐘六與柳七他那股氣勢,不免問道︰「你不是沒辦法下床走動嗎?」

紅兒與綠兒也感到詫異,怎麼昨兒個還一副病做俯的菊姑娘,今天馬上就生龍活虎,完全沒事似的。

她自己也被奔雷托的這句話給問傻了,光顧著處理馮老伯這件事,卻忘了把自個兒柔弱體態給裝出來。

看來,她的好日子恐怕只能過到今天了。

「好了就是好了,還需解釋什麼,剛剛沒辦法下床走動,現在……突然間就行了啊!」迎菊給了他一個很敷衍的答案。

原來她的腰傷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害得他還到處差人到寧波,去安排行程,請人盡速將那名神醫給請回來。

那雙灰眸中閃著兩簇怒火,這女人竟然騙了他!

不僅如此,她也違反了同意書上時約定,又大聲地責罵起奴僕。

「你忘了你簽定的同意書,不再對敘僕們大聲說話了嗎月他按捺住性子,看著她怎麼來強詞奪理。

迎菊漲紅了臉,搞不懂他為何不听完鐘六的敘述後,再來跟她談這問題。

「這兩個狗奴才該罵,沒將他們活活打死,算是對他們客氣的了。」她毫無懼色地回了過去。一

「凡事可以好好說,我不希望你的脾氣還是這麼暴躁,不管他們做出多麼惡劣的壞事,家有家規,不必要……」他想跟她講理,哪曉得對方根本沒耐性听完,馬上截斷他的話。

「我不要听你說那些長篇大論,我問你,你要不要听他把話給完?」迎菊硬是跟他卯上,這奔雷托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就算他們有錯,你也犯了你我之間的協議。」他冷靜地分析,從她私自將藏酒在未經他同意下,全部拆缸私檢,到對奴僕又打又罵,這早已違反她之前白紙黑字下的承諾。

紅兒和綠兒看到迎菊身子微微顫抖,不停勸告奔雷托不要再激怒她了,從來都沒有人敢這樣挑戰她的權威,還讓她氣得面紅耳赤,淚水兒噙在眼眶里,小……更是碎了一地。

「好,我就是犯了錯,你要是看不順眼,一刀殺了我啊!」她走到他面前,帶著怨恨的目光看著他。

「你知道我不會殺你。」奔雷托難得的冷靜,他只是不明白,這樣一個聰明絕頂,又有著過人姿色的女子,為何性子會如此剛烈。

「你要不殺我,就讓我來整肅這兩個狗奴才,殺雞做猴給其它的奴才們看。」她朝紅兒看了一眼。「去把我的鞭子拿來!」

紅兒雙腳像被釘住,還不忘看了奔雷托一眼。

「到底我是你主子,還是他是你主子?」

紅兒不敢再多遲疑,快速地跑回雙桂園,將迎菊的長鞭取了過來。

這時,連馮老頭夫婦倆,也認為事情鬧得太大了,緊張地跑上前來,握住迎菊的手,「這兩壇酒我們不要了,你的好意、你的善意,我馮老頭夫婦倆,心領了。」

「不行,這種事積弊已久,不趁今天做個解決,還讓它在里頭慢慢腐爛生蛆不成。」她做事向來不官僚,發現弊端便要立即處理。

「可是這會造成你的困擾啊,你叫我們倆怎擔待得起。」馮大娘也是不想看到這樣的畫面,讓迎菊月復背受敵,叫他們良心何安啊!

「對的事就要堅持到底,這是我的原則,該討的公道,我絕對會還給你們。」她請兩老到一旁去,不希望他們來模這渾水。

這廂才說完話,紅兒已把長鞭給拿來,迎菊接過鞭子,對著鐘六兩人說︰「依我在醒飄居的規矩,你們倆犯的是重罪,嚴重破壞整個酒坊的名譽,每人得受十鞭的教訓,我問你們,你們服是不服?」

這說服也挨鞭,說不服恐怕挨的鞭更多,嚇得兩人趴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以求保命。

「迎菊姑娘,這十鞭一打完,兩人恐怕不死也剩半條命,不躺在床上休養個半年,怕是下不了床干活,要不改為三鞭,象征性地訓訓一下,你以為如何?」奔雷托明白這鞭子的滋味並不好受,真讓迎菊蠻干,他頗替兩人的未來堪憂。

但是,他的話並未讓迎菊采納。

「不給他們個刻骨銘心的責罰,他們是記不取教訓,這兩人惡貫滿盈,罪行重大,你就別再替他們求情了。」她太了解這些做底下的人,說理不明,說情不領,唯有好生給頓排頭吃,才能收到警告效果……

鐘六兩人听了,忙將目標轉往奔雷托。「奔雷旗主啊,求你救救我們,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了,嗚嗚……」

兩個大男人哭得肝腸寸斷,又是磕頭又是拜的,看在奔雷托眼里,有些于心不忍。

「你就一步也不肯退讓?」奔雷托知道兩人就算有罪,也罪不至給予如此重大的懲辦,要是不阻止下去,萬一鬧出人命,絕對會給她惹來更多麻煩。

「沒錯。」她一步也不肯讓。

「如果你執意要這麼做,那麼……第一鞭就往我身上打下去吧!」奔雷托將上衣一月兌,露出精壯結實的上半身。

迎菊兩眼睜大,氣勢如虹地看著他。「你以為我不敢?」

奔雷托昂起頭、挺起胸,滿臉無懼。

迎菊將長鞭咻咻地在地上抽鞭幾下,光听那鞭風的聲音,就夠令人頭皮發麻,更別說打在這血肉之軀上。

空氣中,微微嗅到血腥的味道,每個人全都屏氣凝神,等待著一個詭測難測的結果……

第六章

一滴滴的汗水,從迎菊的指縫間,慢慢滑向長鞭。

整個大地是寧靜的,無風聲、無鳥聲,更無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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