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如意 第2頁

說得也是,要是讓他大哥知道,有一萬兩的銀子不賺,而就為了要參加他的慶功宴,那他一定會被臭罵一頓,說他頭腦不知變通。

「好,我答應你,您說這家貨棧是……」

「天玉貨棧,你只要到了西安,將放貨單交由余掌櫃,他就會把所有的貨交給你,這里頭有著明細,該調派多少馬匹,需要幾位馱頭,你就自己處理,只要能將貨如期交付,那就行了。」元梅簡略交代完畢,便起身準備告辭。

「這麼快就要走,不再坐會?」

「外頭雲厚,再不走就不好走了。」

元梅撐開油傘,頭也不回,就這樣靜靜地在雨絲中款款離去。

杜烈火手里握著銀票,他看著元梅離去的身影,對于這樁從天上掉下來的生意,不禁開懷大笑,樂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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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光瀲艷晴偏好山色空蒙雨亦空

欲把西湖比西子農妝淡抹兩相宜

楊柳垂岸荷開千里斷橋殘雪曲院風荷

自古以來,杭州便被公認是山水之都與絲綢之府。

提起杭州,要找出最具影響力,並能與蘇州陸家相抗衡者,看來只有杜家莫屬。

位于杭州城內的進園,為富豪之家,也是杜家的居處所在。

取名進園,顧名思義,乃在于所有錢財「只進不出」。

住在杭州城的百姓都知道,杜家出了個杜夫人楚嬌嬌,她可是眾所周知的小氣財神,輜銖算兩的本事,無人能出其右,因此掛在進園正廳內上的檀木橫匾,使用著剛毅有力的楷體寫著「崇儉」兩字,便是要杜家人恪守不渝的金科玉律。

杭州進園,規模來帽人罩縈 靶︵???誥?錄敖簿可希?詞牆?轄ㄖ?帳踔校?字磁6??勒檻⊥分??浯蠡?/P>

園內大多是以竹林、疊石造景為勝,園中唯一人工湖,乃以太湖石堆砌而成,陽光一照,便創造出夏天天空中變化多端的雲霓色彩。

宅院廊舍,全以石板曲橋相餃接,四周輔以瀑布、流水、使得整個園內,綠意盎然,春意橫生。

顯少在園內大宴賓客的進園,今日賀客絡繹不絕,許多杭州一帶的商賈豪紳,紛紛前來向杜乘風道賀送喜,所有人深知杜家在杭州的影響力,哪能不來巴結獻臉。

「衢州石家莊石老爺子,獻玉如意一對!」龐總管在收了石老爺子之禮後,立即唱名點收,並在名冊簿上,用朱砂筆劃了個圈。「請上座。」

龐總管一臉傲慢,小小綠豆眼賊賊地轉著,一張拱橋嘴總不見笑容,嘴上留著兩撇老鼠須,身子雖高,但有些駝背。

「溫州廣益堂楊大掌櫃……咦?咳咳……」龐總管斜睨了楊掌櫃的一眼,這才輕輕說道︰「交趾燒陶一只,那就那邊請吧!」

接著,一名小老頭畏首畏尾走了進來,龐總管沾著口水,翻動名冊,眉頭皺得更緊了。「永嘉南通胡同的梁老裁縫……嘖噴,烏木三瓖銀箸一對,那就麻煩你這旁邊坐就行了。」

當著大庭廣眾,梁老裁縫像被狠狠扒光了身子,出盡洋相,他縮著身,準備往角落里窩時,一雙大手及時握住他的手腕,帶往正廳中央。

「龐總管,誰叫你又用我娘的方法在招待賓客了,我講了多少遍,你為什麼就是不听呢?」杜乘風領著梁裁縫,直往上坐,溫和客氣的態度,讓人很難和那個以利當頭,不擇手段的杜家大掌櫃聯想一塊。

龐總管眉尖挑了挑,只好乖乖地退到一旁,他心里頭嘀咕著,怎麼以前老夫人的規矩,大少爺偏偏就非得改了它,連那小小的裁縫也能坐上龍鳳椅,那寒酸相配得上那把椅子嗎?

「各位,杜家的布料再如何細膩精致,花樣再怎麼鮮艷絢麗,要沒梁老裁縫一雙巧手,錦織恐怕也不過是一堆襤褸。」杜乘風的一席話,既保留了梁老裁縫的面子,同時,也給自己贏得了人心。

這番話,說得梁老裁縫心窩暖暖,頻頻向杜乘風示以敬畏臣服的眼光。

「梁老手藝高超,技冠全倫,將來若有需梁老的幫助,還冀望梁老能不吝賜教。」杜乘風禮賢下士的態度,一一都看進賀客的眼中。

「大公子萬萬別這麼說,梁老頭要能有機會報效,一定全力以赴,不敢有所怠忽。」梁老裁縫雙手抱拳,萬分感激。以德服眾,也是商場上高超的妙招,杜乘風對梁老裁縫的好,明眼人不難看出他打的是什麼主意。

「今日各位大駕光臨,杜某銘感五內,正所謂錢通則時機在,錢滯則時機亡,杜某希望,各位商界大老,能多多批評指教,使其貨暢其流,共創新機。」杜乘風一一掃過與會來賓,個個也知道杜家在杭州的勢力,哪有不配合的道理。

「是啊,能與杜家合作,這是我們的何等榮幸,誰不知大公子洞燭機先,深謀遠慮,創造的商機絕對是穩賺不賠的。」在寧波開設織染坊的蕭老爺,與杜家的生意最具密切關系,這馬屁自是得拍得響亮。

其他人听了蕭老爺這番極盡吹捧之語,哪敢不同聲附和,一時間,整個大廳叫好拍手聲不斷,氣氛更在此時被炒熱到最高境界。

「喔,對了,怎麼不見二公子和三公子,這樣值得同歡共樂的場合,少了他們,豈不有些遺憾。」在臨安開設綢絲坊及養蠶場的盧大開,有些遺憾地說道。

杜乘風不疾不徐,緩緩說道︰「二弟到西安天玉貨棧運貨至蘭州,三弟則為了一幅價值不菲的仕女圖到西藏去,所以不克前來,這點,他們都事先知會過了。」為了賺錢,他可以體諒。

「天玉貨棧?」突然間,蕭老爺陷入沉思,還頻頻對著旁人間道︰「是大生貨棧?還是天玉貨棧?是我記錯,還是又突然冒出個新的堂號?這倒怪了,西安我可熟絡得很,可從來沒听過天玉貨棧這鋪子。」

眾人交頭接耳,最後得出個結論,確定西安並沒天玉貨棧這鋪子,與他同性質的商號,也應該是大生貨棧才對。

杜乘風听完,心情突然凝重了起來,他放下蓋碗,開始思索著。

只見他眉頭深鎖,薄唇緊抿,本來的好興致,這一刻全被打亂開來。

「你們確定沒有天玉貨棧這堂口?」

眾人一致點頭,這貨來貨往的生意圈內,有沒有這家鋪子,隨便一問,就可得知結果。

「龐旺,去給我叫帳房來。」

不久,帳房則跟著龐總管尾隨而來,只見他才踏進正廳,臉色便蒼白不已,他手中捏著一堆揉縐的銀票,一見到杜乘風,雙腿一軟,接著便跪地說道︰「大……大公子,不好了,這二公子交給我的這些銀票,錢莊說全都不能兌現啊!」

「你說什麼?全不能兌現?」杜乘風大掌一拍,頓時從座位上彈起。

「小……小的本來今天要去兌……兌現這些銀票,可……可錢莊的人說,沒有什麼天……天玉貨棧的開戶,也沒將銀子存寄在那……我要他再仔細查查,他說……西安只有大生貨棧,沒有天玉貨棧,這些銀票可能已經……全被動了手腳。」帳房整個人幾乎快要崩潰,這一萬兩的生意,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拿起銀票一看,上頭「天玉貨棧」四個字,好像真被動過手腳,「天」上頭那一筆,似乎是後來加上去的,至于「玉」字上的那一點,好像也在同樣的道理被改換,而「生」字的那一撇及突出的那一捺,也在精巧的掩蓋下,被整個給涂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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