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出現莫名的尷尬,本來很活絡的氣氛,霎時變得有些凝重,他不時地直凝著她,而她則似躲非躲地,始終不敢和他正面迎視。
「沒……沒關系,這是正常反應,因為高興才會這麼熱情嘛,無傷大雅。」他笑笑化解難堪氣氛。就在這樣的氛圍下,他替她叫了一部計程車,在看到車影漸漸遠離時,他胸口那股緊繃的氣,才得以松月兌。
他是怎麼搞的啊?一接近她的身邊,就有種莫名想再多靠近她的沖動,他自認不是酒精作祟,不過才三四杯,不會讓他失去判斷力,如果不是酒精的問題,那他……會對她這樣心跳加速、目不轉楮嗎?
在開車回家的路上,他不停地思索,而這種奇特的感覺,慢慢在他心中滋生萌芽著……
翌日,愛芊依約前來,在石駿禹的特別叮嚀下,櫃台小姐這次總算不再刁難,立刻安排她進總裁室。
走進石駿禹的辦公室,她才知道什麼叫氣派豪華,十來坪大小的空間,掛著許多現代化的抽象畫,桌椅及書櫥全都是雕工細琢的藝術品,不愧是銀行里的第一把交椅。
「你隨便坐,你的資料我已經交給秘書,她馬上就會將你所有的財務狀況給列印出來。」他看她不停地四處張望,笑笑問道︰「想喝些什麼嗎?」
「隨……隨便,都可以……」她瞠目結舌,不停發出嘖嘖之聲。
他請秘書端來兩杯咖啡,接著問道︰「昨晚還睡得好嗎?」
「還好家人沒聞出酒味,要不然就慘了。」一想到昨晚自己太過熱切的舉動,兩眼就不自主地東飄西晃。
「還好昨天老板只請了兩瓶,要是再多,恐怕我可要連帶受到遭殃。」他幽默以對,這時,一旁的傳真機發出嘟嘟聲響。
他將上頭的資料撕下,仔細地從頭看到尾。
他端詳了許久,便抬頭看了看愛芊,接著再皺緊眉頭看了看傳真上的資料,又再抬頭看了看愛芊,每交換看過一回,神情越顯得凝重。
被對方這樣打量,任誰也會很不舒服,尤其被一位年輕銀行總裁這樣瞧看,根本就難逃他的法眼,此時此刻,他一定發現了她的什麼秘密,才會有這種難作決定的表情。
「你半年內申請六張信用卡?」他終于打破沉默,啟了開端。
「嗯……創……創造台灣奇跡嘛……」她真想找個洞鑽進去,想來,上頭那一定是她往來銀行的所有資料,完了,他一定認為她是個無可救藥的敗家女,她在他面前的形象,更是蕩然無存了。
「你消費能力挺不錯,幾乎每個星期都有大筆的消費金額。」銳利的眸子不停地在資料的每筆金額上梭巡,發現台灣女人真有神奇的購物本事。
他的專心詢問,在她听來好像藏針帶刺,在暗諷她的意味,不過這也是事實,他說得並沒有錯,人家也沒誣賴她呀!
「有時候也不全然是我自己消費的,朋友有時候若忘了帶卡,我就會先幫她們刷,然後她們再拿現金給我。」她極力解釋,盡量把自己的形象傷害降到最低。
「你一向對朋友都是這麼好?」他把傳真紙擱下,目標轉移到她的身上。
「反正也不是什麼太大不了的事,能幫就幫,好朋友之間太過計較,豈不是會損害友誼。」她認真說道。
「如果你朋友未按時還錢給你,你怎麼辦?」他繼續看著她的反應。
「那……那就自己先代墊,我那些朋友不會欠太久的,很快就會把錢還給我的。」她強顏歡笑,說真的,有時候盧米琪一欠就欠一兩個月,要不是她提醒她,她也會傻傻地忘掉。
「代墊?」他又把視線轉回到傳真紙上。「但照我看來,你都只是繳交最低余額,並未完全繳清,這樣一來,到了下個月又產生一筆為數不小的循環利息,這些利息,照你這麼不拘小節的個性,敢跟朋友開口要嗎!」他開始替這苦命的小女人抱屈,被人家佔盡便宜,還不懂得討回自己該有的權益。「隨……隨便啦,反正大家都是好朋友,才一點點利息……」她當然很心疼利息錢,但這些錢要她開口跟盧米琪要,確實有口難言。
「一點點利息?」他真想要好好罵罵她,瞧她說得雲淡風輕,要是她經濟這麼優渥,何須冒著生命危險干洗大樓這種苦差事。「你六張卡加起來總共三十幾萬,一個月利息加加減減就要將近一萬塊,你不曉得百分之二十的循環利息會把你給逼得喘不過氣來嗎!明明曉得自己扛不下這擔子,為何還要打腫臉充胖子!」
他的語氣突然間高揚起來,就像爸爸管教女兒一般,對這樣的解釋越听是越光火。
脾氣再怎麼好的人,听到這樣不把吃虧當一回事的人,也會氣得頭上直冒煙。
斑亢的分貝環繞在偌大的辦公室里,像是杜比環繞音響,外加Hi-Fi,震得愛芋耳朵嗡嗡作響。
「有……有必要這麼大聲嗎?我……我……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又不叫你幫我還……是你自己說要替我做財務規劃的,又不是我求你的……」她最後幾句說得極小聲,非親非故的,大不了她不請他們銀行做金融咨商罷了,訓什麼訓?
「你剛剛說什麼?」他並沒听到她喃喃自語的那幾句話。
「沒……沒什麼,如果沒事的話,我想先走了。」當她站起來時,手機突然響起,她接起來一听,臉色當場嚇得蒼白。
完蛋了,是清潔公司那個可怕女人的聲音。
「對……對不起,老板娘,因為我有懼高癥,所以真的很不適合這樣的工作,我知道這樣很給你添麻煩,不過我不是故意的,你問藍經也知道,我在上頭嚇得腿都快軟掉了。」愛芊不停解釋著,慌張的表情好似什麼大難臨頭一般。
對方似乎不滿意她的解釋,反正合約上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如果不履行合約,就得依律罰款一百倍。
「你搶錢啊!我哪有那麼多錢?喂……你不能說什麼法院見,我才不跟你打官司呢!」她越說越急,要是對方真的告上法院,那她還有命活嗎?
看著愛芊額上不停冒出豆大汗珠,一旁的石駿禹自是無法冷眼旁觀,當愛芊越說越急,而想把她的手機接過來詢問時,對方早已切斷談話。
「這怎麼辦……這該怎麼辦啊……」她頹喪地呆坐在沙發,兩手無助地爬梳著頭發。
「到底怎麼一回事?你別急,慢慢說,要是該替你爭取的,我不會讓他們吃定你。」看她一臉茫然若失,可想事態的嚴重性。
「都是我不好,沒想太多就隨便亂答應,我完蛋了啦,這下我真的要去跳樓了啦!」她根本沒听見石駿禹安慰她的話,徑自一人火急燒眉。
她沒看到他想替她分憂解惑嗎?難道她一點都看不出來,他今天找她來的目的,就是想要解決她所有的困惑?而今這個大難題,她竟然不相信他能幫她的忙,這點令他相當不悅。
「走,帶我到那家洗玻璃窗的公司,我就不信我沒辦法替你出這口氣。」也許是大男人的主義作祟,一看愛芊沒將他的能力放在眼里,他就偏偏要做給她看,證明他的實力。
「喂,你……你沒必要啊……我又沒有請你幫我,你……你別再自作主張啊……」她被他緊緊拉著往外而去,欠他的人情已夠多了,她不想越欠越多。
俗話說得好,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石駿禹最不能容忍別人對他的能力忽視,現下,他可要好好表現一番,讓這小妮子知道,他是有能力處理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