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有情爺 第15頁

近來鄭貴妃對她冷淡許多,就是他計策成功的最好例證。

「喂!前面讓讓!」

幾個凶狠的男人大聲嚷著,一大隊車轎從後頭熱熱鬧鬧地走過來,看那陣仗,幾乎是王公貴族的排場了。

大明有令,皇室和各級官員的車轎行止,各有不同,不可逾越。然而來人聲勢浩大,馬車裝飾豪華,軟轎瓖金飾玉,朱翊錚想不出還有誰能如此招搖氣派。

「前面騎馬的,快讓開!柄舅來了,誰敢擋路就打死!」

柄舅?朱翊錚冷笑一聲,今天他是老百姓,他不想和那個人打照面,于是扯動韁繩,主動退到一邊去。

「王……」嬋媛想要問。

「別說話。」他低聲說著︰「是鄭貴妃的弟弟鄭國泰。」

偏偏鄭國泰在車里模膩了身邊的女人,正掀開簾子吹風納涼,看到道旁兩匹駿馬,他暗贊一聲好馬,再瞧見皇族專用的描金鞍轡,他吃了一驚,視線再往上移,就清楚看見馬匹上那位俊逸挺拔的人物。

「停!停!」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跳下車子,跑到朱翊錚馬下,一骨碌地跪下道︰「臣鄭國泰叩見五王爺。」

人都滾到眼前了,朱翊錚只好擺出笑臉,躍下馬匹。「國泰兄快請起,今天本王微服出游,就是想玩個痛快,你這麼一嚷,倒壞了本王的興致了。」

「五王爺,是臣的罪過啊!」鄭國泰卑躬屈膝,擺出一張奴顏。「這一聲國泰兄,叫臣承受不起啊!」

他父親鄭承憲因鄭貴妃而封為都督同知,鄭國泰什麼官餃也沒有,竟然敢口口聲聲自稱為臣。朱翊錚心中縱有不屑,但他沒有點破,仍是笑道︰「國泰兄,怎麼今天好閑情,也來這邊郊游了?」

「唉!我哪有五王爺清閑?我才說要到西山賞楓,七個妻妾就要跟著過來。」鄭國泰無奈地一指龐大車轎隊伍,笑嘆道︰「若旁人見了,還說我鄭國泰充闊氣擺場面,五王爺您看了就明白,有這麼多女人小孩,不得不拉這麼長的車隊呀!」

都是他的話!朱翊錚覺得厭煩,轉身拍了拍馬身。「那就不打擾國泰兄,你們一行人回去,恐怕又要花上好幾個時辰了。」

「讓五王爺笑話了。」鄭國泰趕忙還禮,看見站在王爺身後的少年,頓覺他車中的美人有如糞土。

從來沒見過如此俊美秀氣的少年書生!這等天下難得的絕色,恐怕不只女人喜歡,連男人都喜歡了。

鄭國泰涎著臉問道︰「五王爺,可否引見這位公子?」

「他是本王府里的客人,盤桓兩天就要回鄉,你們不必認識了。」

呵!五王爺很緊張這個俊扮兒喔!

鄭國泰早就听說,五王爺近來常和一位俊俏少年騎射于郊外,如今親眼目睹,果然這位少年欺霜賽雪,是五王爺的最愛啊!

「真是可惜啊!他日這位公子若有空來京師,務請到鄭府一敘。」鄭國泰打拳抱揖,猛向俊俏哥兒拋「媚眼」。

嬋媛礙于情勢,只得點頭為禮。

朱翊錚蹬上馬鞍,向她以目示意,她亦隨之上馬。

「國泰兄,你們慢慢走,本王還要再四處看看。」

「臣恭送五王爺!」

待朱翊錚馳騁一段路程之後,嬋媛回頭望看大批車隊揚起的滾滾黃沙,掩嘴笑道︰「鄭國泰好像豬八戒,貪圖享受,又。」

「以後我們還是少出來,你長得太好看,扮成男人依然引人注目。」方才鄭國泰看她的神情,讓朱翊錚很不是味道。

「這樣啊?不出來會很悶耶!」嬋媛模模自己的臉蛋,不覺得他是在贊美她。「那以後我在臉上涂灰,畫兩道刀疤,貼上假胡子。王爺,這樣好嗎?」

朱翊錚笑道︰「別人還以為我帶個小土匪出門,會笑五王爺品味變差了。」

不知道他喜歡怎樣的男人?嬋媛忽然覺得有些落寞。

「對了,你提到豬八戒,你借給我看的西游記,我快看完了,的確是一部很有趣的小說。」

「王爺,你說孫悟空笨不笨?他明明可以呆在花果山當他的美猴王,何必辛辛苦苦跟唐三藏去取經呢?」

「是有點笨,他有福不享,卻是搏命操勞,幾次出生入死救師父,唐三藏卻常常誤會他,還有那只豬八戒自私自利,又愛和他作對,真是內憂外患,氣也氣死了。」

「可他還是忍了下來,一路對抗妖魔鬼怪,就是要到西天取得真經。」

「沒錯,唐三藏耳朵軟,易輕信饞言,個性也懦弱無能,但他代表的就是真理,是佛法正統,所以孫悟空一定要保護他到西天取經。」

「王爺,您說這世上還有孫悟空嗎?」她的明眸大眼有著慧黠靈光。

「我雖然不會七十二變,但也懂得護衛正統。」

常久以來,懸岩心中的太子之爭,他似乎有了脈絡可尋。

他不為任何後妃,也不為他的皇兄,而是為了祖先傳承下來的大明江山。帝王後妃皆可易人,惟獨國本不容動搖。

「當孫悟空很辛苦喔!」

「雖辛苦,但心安理得,以後還能修得正果。」他綻出一抹篤定的微笑。「小丫頭,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不是小丫頭啦!」嗚!虧她循循善誘,費盡心思想要解開他的心結,他不道謝也就罷了,竟然又叫她小丫頭!「小丫頭就是小丫頭,在我眼中,你好像很難長大。」

「王爺!你討厭!」嬋媛噘起小嘴,雙腿夾緊馬肚,縱馬而走。

「丫頭,等等!」朱翊錚大喊一聲,也是笑容滿面地向前追去。

遠遠落在後頭的兩個侍衛忙了起來,趕緊跟上王爺,兩人又是大搖其頭,五王爺竟然喊那個俊俏少年為丫頭,這……五王爺沒救了!——

御花園里,海棠滿園,丹桂飄香,萬歷皇帝正和朱翊錚飲酒閑聊。

今天皇長子常洛也在場,朱翊錚明白,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常洛背了太祖皇帝寫的「皇陵碑」,皇帝只是喝酒看宮女,並沒有很認真在听。

一篇背完,皇帝已經喝得面紅耳赤。「老五,你說常洛孩兒背得好不好?」

「回皇兄,嫻熟無誤。可見常洛已將太祖打下江山的功績謹記在心,將來為王為帝,亦能體會創業惟艱,更能以蒼生百姓為顧。」朱翊錚小心地說著。

「為帝?」皇帝眉毛抬起,喝退了所有的太監宮女。「你們統統走開,五十步之內,朕不要看到人。」

「請父皇安生休息,兒臣告退。」常洛行禮離去,態度恭謹,誠惶誠恐。

「老五,朕今天找你來,就是想听你的意見。」皇帝歪在榻上,眉頭打成死結。「前天皇太後又問起這件事,朕都快被煩死了。」

「皇兄是指立太子一事?」

「就是這件事啊!」皇帝一面說著,一面拿長針挑蟹腳。

朱翊錚很識趣地接過那那只螃蟹,為皇帝剔出蟹肉,笑道︰「皇兄把宮女趕走了,這等小事就讓臣弟代勞。」

「對啊!從小你就是幫朕跑腿做事,張居正那老頭要朕寫文章,你就幫朕寫,太後要罰朕,你還會替朕頂罪。」皇帝說得開心,眉飛色舞。「那年祭天,朕差點被人暗算,幸虧有老五你替朕挨上一刀,否則朕就到皇陵見祖先了。」

也就是挨那麼一刀,朱翊錚才得以晉封親王,否則他只是一個無名宮女產下的皇子,皇兄不過把他當玩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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