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師叔 第25頁

「她剛剛動了一下,喂她喝水也吞下了。」凌鶴群站起身,抹了抹疲憊的臉。「藥應該煎好了,我去看看。」

「鶴群哥,我來。」柳少觀自告奮勇。

凌鶴群微笑點頭,自從那夜他們同心尋找柳湘湘以後,兩個人就不再斗嘴吵架了。

「凌公子,」柳伯淵仔細審視柳湘湘的睡容。「其實湘兒似乎長胖了,這些日子來多謝你的照顧。」

「她同樣是你們柳家的孩子,你也要好好照顧啊!」凌鶴群直言不諱。「不要隨便把她扔在房里養大,又隨便托了外人送上山,再怎麼健康的女圭女圭,也被你們養成病女圭女圭了。」

被他一頓搶白,句句直指要害,柳伯淵無從辯解,只得嘆了一口氣。

凌鶴群倒是不好意思了,畢竟柳伯淵是長輩,也輪不到他這個小輩來教訓人家,于是笨拙地倒了一杯茶。「柳總鏢頭,請喝茶。」

柳伯淵早已觀察了凌鶴群一日,早先柳少觀在信中繪聲繪影,讓他以為凌鶴群是個浮浪公子。他心頭一急,一面修書指責凌樹海有違所托,一面快馬趕來,結果發現事實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原來,凌鶴群才是真正關心湘湘的人呵!

他接過茶杯,又細細打量這個英俊魁梧、儀表堂堂的年輕人。

凌鶴群被柳伯淵看得不自在,正好看到柳少觀端藥進來,他立即跳上床,扶起柳湘湘。「少觀,你喂她吃藥,我來幫她順氣。」

柳少觀坐到床邊,輕聲向著昏迷的柳湘湘道︰「大姐,吃藥了,我來喂你。」

她眼皮微顫了一下,柳少觀一口熱湯藥下去,她已能自己吞咽,凌鶴群則在背後貫注內力,務要讓她藥力迅速產生效用。

喝了大半碗,柳湘湘終于輕哼了一聲︰「苦……」

「良藥苦口啊!」凌鶴群忘了長輩在場,又開始叨念︰「你再不喝下去,就永遠睡得像條豬一樣,醒也醒不過來,只好把你抬去賣了。」

「鶴群……」听到熟悉的聲音,柳湘湘也醒了。她微眯著眼,先是看到眼底下的黑色藥湯,再來就看到銀她吃藥的柳少觀。

「二弟!」她欣喜地喊道︰「是你……趕跑那個惡人?」

「大姐,事情都過去了,你吃藥吧!」

原來,她差點誤會少觀了,是少觀救了她這個親姐啊!

從小到大,她和親弟從來沒有靠得這麼近,她感覺到彼此相同的血液在互相交流,心頭一興奮,呼吸也急促了。

「病女圭女圭,大白天的,你又在喘什麼氣?」凌鶴群手上的熱流仍然沒有停歇地灌到她的體內。

「我很開心……」柳湘湘微抬起頭,更是大大喘了一口氣。「爹!是您!」

「湘兒,爹來看你了。」柳伯淵難得笑了。

柳湘湘受寵若驚,她只看過父親嚴肅的面容,往往是她躺在病榻上,他進來匆匆一瞥,然後又是過了幾個月,父女才又見一次面。

「爹……女兒麻煩您了……」她心情激動,淚水滾滾而下。

「哎!你們柳家人是怎麼回事?見個面一定要喘氣加哭泣嗎?」凌鶴群伸出一只手,由後往前抹了柳湘湘的淚水︰「師叔,你身體那麼虛弱,不能哭。」

「湘兒,听話,不要哭,快把藥喝了。」柳伯淵勸著。

柳少觀也小心地捧著藥碗,慢慢喂她喝下。「大姐,這是你師父精心調配的藥方,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果然一喝下藥就醒了。」

「我睡那麼久了?」柳湘湘全身重量支撐在凌鶴群的雙掌上,這才感到全身乏力,似乎又要昏昏睡去。

不能睡,她還有很多話要說!

「爹,我好像……快不行了。」她感覺凌鶴群在背上用力一捏,但她仍繼續說著︰「我想回家,回到自己的房里。」

「好,過兩天你身子快活些,我就帶你回去。」柳伯淵坐到女兒面前。「我會叫你大娘二娘好好照顧你,她們過去疏忽你了。」

「那是大娘、二娘要照顧弟弟,她們沒有疏忽我。我自己過得很好,每天在房里看書睡覺,很自在咧!」

「唉,是爹疏忽你了。」柳伯淵到現在才明了女兒的真性情,以前見她總是不講話,以為她閉塞古怪,原來是他不懂得去關心她啊!「爹,您累了嗎?要不要去休息?您頭臉都是塵土,一定是趕路了,可惜這里沒有客棧,不然就要請他們幫爹擺一桌酒席,咳……」說得急了,她開始猛烈地咳嗽。

「病女圭女圭,你剛醒來,話就這麼多?」凌鶴群心急地為她拍背,索性把她抱在懷里,讓她不至于咳得身體亂顫。

「湘兒,你該休息了。」

「爹,您不要走,我睡太久,我想清醒一下……」她囁嚅著。「我想問娘的事,我就要快去見娘了,可我……」

「你在說什麼啊?」凌鶴群氣得抱緊她。

「鶴群,你弄痛我了。」

「你胡說一次,我就捏你一次,捏也把你捏醒了,看你還說不說?」

「師叔說話,當師佷的要安靜,你不要吵。」柳湘湘學著他的凶惡口吻,但是有氣無力地講來,令人備覺愛憐。

「湘兒!」柳伯淵放心地看女兒躺在凌鶴群懷中,微笑道︰「爹跟你說了,你娘親跟你長得一樣漂亮,爹很愛她。」

「真的?」柳湘湘眼楮發亮。

「她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無奈身子不好,不討你女乃女乃的歡心,我又初掌鏢局,整天忙著在外頭走鏢,那天趕回來時,她才生下你,就去了……」

「爹,我去跟娘說,您還很想她。」

柳伯淵搖頭笑道︰「都過去十八年了,或許她早已投胎轉世了。」

「不,娘一定會等您。就像我,我如果先去了,我也會等……」鶴群兩個字終究說不出來,只是蒼白的臉蛋變紅了。

「哎!我說柳大鏢頭,拜托你們父女兩個,見面不要談這種傷感情的事情好嗎?病人生病已經傷身,就不要再傷心了。」凌鶴群抗議著。

「鶴群,你不可以對我爹凶。」

「誰讓你病情加重,我就對誰凶!」

「湘兒,你還是休息吧!」柳伯淵起身。「凌公子,湘兒有勞你照顧了。」

「柳大鏢頭不用客氣,這里我是最小的師佷輩,就讓我來照顧師叔吧!」

「爹,可是我還想听娘的事……」

柳伯淵模模女兒的頭發。「听你師佷的話,好好休息,爹再慢慢跟你聊。」

那慈愛的觸模讓柳湘湘全身發熱,也許這是有生以來,父親第一次模她,而且還跟她聊了那麼多話呢!

直到柳伯淵父子出去了,她的淚水才無聲地掉落,心里充塞著無限溫情。

「病女圭女圭,睡覺了。」凌鶴群扶著她躺下來,自己也從後面環住她的身子,就像過去一樣擁抱而眠。

「我們好久沒這樣子睡了……」柳湘湘忽然覺得不妥。「哎!我爹在這里,你還是下去吧!」

「你身子冷,我這張肉墊子當然要幫著取暖;還有,你老是斷氣,我不時得吹口氣給你,你爹早就看見了。」

「我斷氣?你幫我送氣?」她不自覺地舌忝了唇,身體也放松了,無邊的暈眩掩至。「我好倦。」

「睡吧,我在這里陪你。」他拉好被子,覆蓋住兩人的身軀,大掌包著小手,胸抵著背,再若有似無地在她頸項一吻。

「鶴群……」念著心安的名字,她又昏迷了。

***「湘湘!湘湘!別睡了呀!」

凌鶴群在背後呼喊她,還有一股熱流不斷地牽引她往回走,可是她依然向著前方那團溫暖的光明而去。

「湘湘,不要走啊!」

一道綿長的氣息貫入體內,像是一陣狂風把她把席卷回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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