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音未落,氈棚的簾帳瞬間飛起,四個早就在外頭守侯的健美女奴,手中扯著一塊織毯的四角,往皇甫覺攻去。織毯抖動著,迅速地將皇甫覺高大的身子包攏,轉眼就將他纏裹住。
石墨嘆了一口氣,看出蒼月是勢在必得,決心要「染指」皇甫覺。
他走到臉色蒼白的皇甫覺身邊,拿手絹為皇甫覺擦冷汗,低聲說道︰「覺爺,千萬不要反抗啊!一個僕人不該會武功的。要是讓女王起了疑心,知道你真實的身分,那可就不好了,怕是會惹出不少事情啊!不過還好,女王美麗得很,這算是您的艷福,不算太委屈您啊!」他一臉正經地說道,暗暗把蒼月塞給他的一大包金銀珠寶收好。
蒼月款步走了上來,愛憐地撫著皇甫覺的臉,贊嘆著怎有男子生得這般俊俏。「覺弟,乖乖地陪姐姐回宮,咱們夜里來把酒談心吧!」她笑得很是嬌媚。
像個粽子似的被包地很緊牢的皇甫覺倒抽一口涼氣。女奴們扛著他,就往宮殿走去,他用力眨著眼楮,可憐兮兮地向韓振夜求救。「韓振夜韓將軍,你不可以見死不救啊!」他張開口,懇求老天開開眼,留給他一線生機。
韓振夜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感興趣地走出氈棚,頭也不會的休憩去了。
而在氈棚門前,石墨恭敬地目送皇甫覺被健美的女奴們架走。
皇甫覺在心中哀鳴著,一路被送進宮殿里,他不敢看蒼月的表情,怕又會看見蒼月嬌媚的微笑。如今,他終于知道先前不祥的預感究竟代表著些什麼,只可惜為時已晚,他怕是逃不掉了。
他咬著牙,只差沒有對著滿空的星辰流淚。任何人都好,快來個人救救他啊……
星辰無語,而他注定要‘為國捐軀’了。
第六章
風沙漫天襲來,沙礫吹在肌膚上,帶來尖銳的疼痛。加上灼熱的艷陽烤炙,教人痛得更加難忍。
離開宮殿不遠處,在樓蘭城的廣場上,有一口清泉,名為甜水泉,泉水清澈而甘冽,是樓蘭城居民日常飲水供給處。摟蘭城的建築具有強烈的邊疆風格,以柳木編成牆,再繪上斑斕的色彩,城內以厚硬的黃磚鋪成大道小徑,而廣場位于樓蘭城的正中央。
冰兒舉著沉重的陶瓶,面無表情地站立在井的邊緣,拿出柳木編成的桶,舀出桶桶清泉。她穿著羊皮襖子,腰間系著皮襖裙,優美的四肢都在陽光之下,頸項間的銀質鎖鏈引來眾人的目光。
眾人在她身後議論紛紛,從那條鎖鏈上辨認出她的身分。
韓振夜要她跟著一般奴隸居住,只是偶爾召喚她,要她做些換水更衣的舉動,卻沒有真正地傷害她。
那雙黑眸始終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不知在想些什麼?他是不是在算計著,考慮該如何折磨她?
因為木桶沉重,汲水數次後,她的雙手有些顫抖,雪白的肌膚因為勞累及炙熱的陽光,沁入點點香汗。她暫時歇息,以薄紗擦著汗。陽光炙盛,她有些頭昏眼花,腳步不穩地顛躓了幾下,手中的柳木桶摔在地上,濺開水花。
一聲尖銳的驚呼傳來,緊接著是駱駝蹄子亂踏的聲音。冰兒本能地閃開,躲避到井的另一方。
被水花驚嚇到的,是一長串的駱駝隊伍,為首的那頭駱駝慌亂地舉到蹄子,把背上的男人甩了下來。眾人瞧見這狼狽的景況,全都發出大笑,那男人則是惱羞成怒,氣呼呼地站起身,往冰兒大步走了過來。
「你這笨女人,在搞些什麼?!」他憤怒地罵道,衣著十分華麗,卻不像是樓蘭的國民。
細看那列駱駝隊伍,衣衫行旅都華麗非凡,在隊伍的中央,一名年輕的男人高坐在白色的駱駝背上,男人的眼眸是天空似的藍,嘴角抿著,額上有著燦爛的珠寶飾品,珠寶以孔雀河的玉石雕成了危須國的紋徽。
那個從駱駝上摔下來的的男人氣憤地瞪著冰兒,瞧見她頸項間精致的鎖鏈,認出這美貌的女子只是個地位低微的奴隸。
「該死的奴隸,你的主人沒好好管教你嗎?」他揚起馬鞭一抽,鞭子圈住冰兒縴細的腰,硬是將她扯了過來。
她嬌小的身子被拖倒在地,細致的肌膚在粗糙的地面摩擦,傷口很快滲出鮮血。她咬住唇,沒有出聲求饒,仍是傲然地瞪著那個男人。
「這是什麼眼神?我非好好教訓你不可!」他吼叫著,扯住她盤繞在頸項間的鎖鏈。
靶受到後方有主人饒富興味的目光。主人沒有出聲阻止,而他對樓蘭的居民本來就沒有什麼好感,如今這個美貌的女奴冒犯了他,他可有許多方法可以整治她。
走上前去,他捏著冰兒的下顎,左右開弓狠狠地打了她數個巴掌,那可不是做做樣子,而是用盡力氣地打著。
便場上一片死寂,沒有人上前插手,全都靜默地看著。一切仿佛山雨欲來,沉默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你還想要活命,就快些放開我,否則讓擁有我的人見著,那可不好。」冰兒冷漠地說道,嘴角的血沿著唇瓣滑下,染在羊皮襖子上,她沒有去擦拭。因為那幾下的重擊,她的耳朵至今還嗡嗡作響。
男人冷笑著,用力扯緊鎖鏈,逼得她低下頭去,貼近他潮濕的靴子。「會有多不好?他會怎麼做?殺了我嗎?」他完全不當一回事,以為冰兒在威脅他。「收拾好你惹出的亂子,把靴面上的水舌忝干,若是舌忝得大爺我高興了,我就放了你。」
冰兒仍是抬著頭,毫不畏懼地看著。這個人的威脅並不能傷害她,真正能傷害她的,應該是某種更細致的痛苦,只有一個男人掌握了她的堅強與脆弱,決定更讓她生不如死。
男人瞧見她強硬的態度,更加沒有台階可下。所有的樓蘭城民都在看著,而他竟然無法馴服一個低下的女奴。他氣急敗壞地猛扯鎖鏈,不在乎她細致的頸項已經被磨得受傷。
「听不進我的話嗎?給我乖乖舌忝干——」
半空之中,倏地有藍光閃過。
只是轉眼之間的事情,先前那個男人還在逞凶,逼迫冰兒舌忝淨他的靴子,一雙手扯住鎖鏈拼命扯動。而下一瞬間,他的雙腕出現一道紅線,紅線轉眼擴大,成為洶涌的血泉,他的一雙手被鋒利的刀刃切斷,跟身體分了家。跌在地上,鮮血染紅了黃磚。
便場上發出驚呼聲,那人痛喊著,蹲跪在地上,狼狽地妄想把斷腕接回身上。
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來,陰影籠罩了冰兒。她緩慢地抬起頭來,因為陰影的關系而看不清他的面貌,但她心知肚明,從最初就猜出了他的身分。
韓振夜五官都隱藏著陰影中,而他那雙冰冷的黑眸卻是無法錯認的。冰兒的緊張沒有減少反而增加,她無法分析,他的出現是解救了她,還是更加威脅了她。
「她是我的奴隸,誰也沒資格踫她。」韓振夜說道,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的手中持著一柄長劍,劍柄是上古的龍骸,而劍刃非常鋒利,殺人不見血。
危須國來的使者們看見同伴雙腕被斷,氣憤地紛紛拔出武器,將韓振夜團團圍住。
韓振夜隨即蹲低身子,專注的目光只停放在冰兒身上,絲毫不將周遭一觸即發的危機看在眼里。他的手握住了鎖鏈,指尖滑進銀環之下,觸模她滲著血的傷口。瞧見她因為疼痛而略微瑟縮時,他的黑眸緩慢地眯起,眼中閃動著危險的光芒。
「你受傷了。」他以平靜的聲音隱藏心中翻涌的怒火,甚至無法解釋看到冰兒被人傷害時,心髒像要迸裂的詭異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