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魂佳人 第5頁

海禹皺起眉頭,閉上了眼楮,急著打發這個高大冷漠的年輕人。"那就領了他去倉庫里,那里有太多金銀珠寶,隨便他要多少就拿多少。"感受到女兒焦急的情緒時,他心中浮現不安。

早早就在卦象中,看出這小丫頭在劫難逃,而他用盡一切方法要幫她避過這一劫,是否都是白費心機?

千古為難,不過情宇而已。劫數若是扯上了情字,只怕這丫頭明知凶險,也不會有絲毫考慮的。

當他看見若芽帶著這個年輕人回來,神態有些異于往常時,他不安地猜測著,最擔憂的事情似乎即將發生。

就是這個男人嗎?就是若芽難逃的劫數?

若芽輕咬著唇,也陷入了兩難。她知道鑄劍谷不歡迎生客,但他可是她的恩人,讓她逃過了慘遭凌辱的命運,她是該好好謝他的。況且,在看著他時,她的心又會奇異地鼓動著,她有些膽怯,連注視他的勇氣都沒有。

"我要的不是金銀珠寶。"世遺渴切地說過,雙眼里閃動著光芒,往前踏了一步。"我只想要一把最好的劍。"他宣布了意圖。

他不斷听到鐵城內的鐵匠們提到,鑄劍谷內所鑄成的兵器,都是上好的神兵利器,或許就只有此處鑄出的兵器,才能符合他的期望。他的眼中只有對復仇的渴望,除此之外什麼都容不下。

在鑄劍谷內,有一名姓海的絕代名匠,鑄造過無數的寶劍,能夠得到此人所鑄的劍,就等于如虎添翼。那位名匠隱居在鑄創谷內,教導眾多名匠冶煉最好的刀劍兵器,而名匠捧在心口的掌上明珠,則美麗得讓人一見難忘。

在茶棚之外,當描奴說出鑄劍谷的名號時,世遺就己猜出若芽的身份。他不斷壓抑著心中的狂喜,寬厚的掌纏緊了劍上的紅布,視線卻饑渴地四處游走。只是一名小廝,手中所拿的攔腰刀就如此精良,根本難以想像這個鑄劍谷內最好的利劍,會是什麼驚人的模樣。

海禹眯起了眼楮。"鑄劍谷內的鑄創師,在人入時就已經宣誓,不替旁人鑄劍,所以此處不會有你要的東西。"他冷淡地說道,揮了揮衣袖。

"這不是理由,把這座谷里最好的劍給我!"他听不下拒絕,低吼道,猛地逼近,雙眼里有著閃爍的光芒。他急切地想要尋找到適合的兵器,知過只有尋到兵器,他的復仇才有希望。

"你求劍的理由呢?"

"報仇雪恨。"世遺的回答斬釘截鐵。

海禹極為緩慢地搖搖頭,看出世遺滿身的殺意。他曾經花費了半輩子的時間,為這樣的人鑄劍,他心里清楚,這樣的男人能夠將劍的威力發揮到極限。而那也就意味著,這個男人若是得到了好劍,就將殘害眾多生靈。

"爹爹,荊公子到底是我的救命恩人。"若芽也幫著懇求,她軟聲求著父親,不願意看見他的希望落空。只是,他若是如願拿到了一把鋒利的好劍,是否就會馬上離開?

一思及此,她的心里難以解釋地浮現了一絲惆悵。

海禹仍在搖頭,反握住女兒的手,看見她臉上一閃而逝的復雜情緒。

"你再想護著這男人,總也該知過鑄劍谷的規矩。這里的所有匠師,都不會願意鑄出的刀劍成為殺人的工具。鑄劍的行為是一種業障,這里的所有人都是為了擺月兌那些業障,才躲避到此處來,你還忍心讓任何一個匠師再度承受良心的苛責?"他低頭看著女兒,語氣中有著責怪。

世遺冷眼旁觀,不肯輕易被打敗。曾經听人提起過,當今天下鑄劍技術最為精湛的人,非眼前的老人莫屬。而他好不容易才見到了絕代的匠師,怎麼能夠容忍任何拒絕?"沒有求得最好的劍,我不會離開。"他緊盯著海禹。

"何必如此堅持?天下之大,別處總是會有你要的好劍,不必拘泥于鑄劍谷。強摘的爪不甜,你就是想強求,只怕也得不到適合你的劍。"海禹不將世遺威脅似的口吻看在眼里,仍是搖了搖頭。

若芽緊張地咬著後,無言凝望著父親,視線來回在兩個男人之間游走。

海禹的話緩慢透進世遺的腦海中,他的黑眸謹慎地眯起。

強搞的瓜不甜,那麼他該換一種方法苦干,他的視線落在若芽的身上,她溫婉而美麗,有些羞怯地半跪在軟榻旁,因為察覺到他銳利的目光而不知所措,美麗的臉龐浮現了嫣紅。

蒼老的聲音繼續回蕩在屋內,聲音中有難以察覺的痛苦。

"最適合持劍者的劍,該由持劍者自身鑄造,而上好的劍,需要以鑄劍者的鮮血開鋒。需要有這些條件,才能鑄出絕世名劍。"這是最艱難的條件,天下有哪個劍客會願意為了學習鑄劍,而花費數年的光陰?

一絲最難察覺的笑意浮現在世遺嘴角,只是那絲笑意沒有到達黑眸,黑眸中仍舊冷若冰霜,沒有半點情緒。

"那麼,就請您讓我留在此處,學習如何鑄劍。"他的視線沒有離開若芽,心中閃過堅決,最冷酷深沉的念頭在腦海內出現,而他沒有半分的遲疑。

為了復仇,他甚至願意將魂魄賣給惡鬼,那麼他此時將做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他不在乎這些舉止會傷害到誰,只要能夠復仇,他是不擇手段的……

海禹看了他半晌,緩緩嘆了一口氣。他見過太多這類劍客,這種人不會願意接受拒絕。

"你不會放棄的,是嗎?"他疲累地閉上雙眼,揮了揮衣袖。"描奴,帶他到通天爐附近,找間空屋讓他住下,替他張羅好一切需要的用具,明日起就讓他學習鑄劍。"

"是。"描奴連忙點頭,喜滋滋地領著世遺離開。他也不願意世遺太早離開鑄創谷;先前看見那驚人的劍招,他私心里就想著要討教一番,趁著世遺留在谷內,他正好拜師學藝呢!

在世遺離去前,他的視線停留在若芽的身上半晌,之後才掉頭離去。纏繞著劍身的紅布仍舊繚繞在他四周,像是掙月兌不開的血債。

★★★

在他離去後,她的雙頰仍是燙紅的。若芽極為緩慢地吐出憋在胸口許久的空氣,幾乎要軟弱地跌在地上。

她不明白,為什麼在與爹爹議論之間,他會突然用那種眼神看著她,像是鷹隼尋見了獵物般專注地盯著她瞧,看得她心慌意亂,一顆心像是亂擅的小鹿,不安到極點。

"若芽。"梅禹開口叫喚,拄著竹杖站了起來。"人是由你帶回鑄劍谷的,就交由你去安排。"他走到窗前,沒有看向女兒。冥冥中早有注定,他若是無法違背天命,就只能任其發展。

"是的。"若芽低頭溫馴地回答,好不容易站起身來,有些猶豫地走到門邊。

"爹爹,你在生氣嗎?氣我私自帶了人回鑄劍谷。"她小聲詢問著,心中有深深的不安。她生性孝順,從未違逆過父親。

海禹搖了搖頭,沒有開口,只是揮手要她離去。

若芽不敢再上前,被父親眼里的強烈哀傷震撼。她的行為舉止,是這麼的讓父親傷心嗎?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听從指示,轉身走出了父親獨居的屋子。

站在窗前,海禹看見縴細柔美的女兒緩緩離開木屋,不時回過頭來。他的手握緊了竹杖,胸口中氣血翻涌著。

他曾經是絕代的鑄劍師,鑄過的刀劍是最鋒利的武器,天下多少劍客爭相搶奪著,持著他所鑄的刀劍涂炭生靈,而那些業障到頭來全落在他身上,長年鑄劍的結果,弄得他家破人亡,所有親人皆慘死在他鑄的刀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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