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意羞辱,卻在意她的回答嗎?原來,他是這麼的在乎她。
舞衣抬起手,輕撫著那如刀鑿劍刻的眉目,輕輕開口。
「是啊,你不識字呢!」清澈的眼里,跳躍著調皮的光彩。
簡單幾個字,已讓楚狂全身僵硬。
她偏著頭,紅唇上噙著笑。
「幾年前,那位詩名滿天下的青蓮公子來過浣紗城,他在此地逗留數月,還曾贈詩給我。」那名仗劍任俠的詩人,可毫不隱瞞對她的愛慕。
他眯起眼楮,把這個名字牢牢記下。
舞衣繼續說道︰「你很窮,甚至把戰袍都當了。」
「你怎麼知道?!」
「那件戰袍,被我贖回來了。」她輕笑。
楚狂皺著眉頭瞪著她,下顎一束肌肉抽動著。
數落卻還沒結束。
「你很霸道。」她又列出一條罪狀。
「住口!」他咆哮道,不想再听下去。
舞衣先用手搗住耳朵,等他吼完了,才松開手。她沒有听話,紅唇再度輕啟。
「你還很粗魯。」她認真地說道。
火炬在黑眸中點燃,楚狂抱起她,抵住她的額頭,對著那張含笑的小臉低吼。「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他狠狠地說道,用力抱緊她,暗暗發誓,今生絕不讓她離開他身邊。
懊死!就算是她反悔了,他也不放開她,她對他而言,已經太過重要——
她的笑意更深,沒被他凶狠的樣子嚇著,縴柔的小手,在他眉目間滑動,雙眼里溢了滿滿的溫柔。
「我沒有後悔,從來沒有,自始至終,我要的人只有你。」她靠在楚狂耳邊,很輕很輕地說道。每說一個字,那僵硬的高大身軀,就一點一滴的放松。
舞衣伸出手,擁抱著他,笑得好甜。
她不後悔,絕不後悔。楚狂是她選的人,是她今生唯一想嫁的男人。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
「什麼?」他問。
「我很慶幸,我選的人是你。」
第十四章
方府里熱鬧依舊,不識相的南陵王,雖然揭穿了那件令人詫異的秘密。但舞衣壓根兒不在意,眾人的態度,也從最初的詫異,轉為平靜。
縱使新城主真的不識字,但他們早已看出他的優秀超群,這小小的缺點,並不能減少人們對楚狂的忠誠。
現在,舞衣這個小妻子,還兼而當起夫子,教著他識字。兩人待在書房的時間,比以往多了些,她很有耐心,一筆一劃地教著他。
楚狂很聰明,幾乎是一學就會,但是耐性明顯不足,往往寫不了幾張宣紙,就扔筆不寫了。
當威脅利誘都無效後,她索性告訴楚狂,沒寫到一定的分量,晚膳時就罰他吃黃瓜果月復。用這招對付他,一向有效得很。
丙不其然,銳利的黑眸眯了起來,迸射出濃濃的不悅。偶爾,他會乖乖的再拾起筆,用笨拙的姿態繼續寫字;偶爾,當她這個夫子表現得太囂張時,他就會撲過來,用熱吻封緘那張聒噪的小嘴——
書房角落的床褥,再度發揮了作用。
這對夫妻間的恩愛,是任何人都看得出來的。
舞衣照舊負責處理城內大小諸事,她坐在大廳中,檢視著絲綢花樣,一面跟織姨討論出貨的事宜。
絲綢的事,楚狂不想插手。他向舞衣提起,要領著黑衫軍,到浣紗湖邊修築堤防。
他願意幫忙築堤,她是再高興不過了。連城主都親自動手築堤,城民們哪敢松懈,個個都卯足了勁,築堤的進度比預期快上許多。
這日,舞衣正在大廳里看著當季的絲綢。有織工做出了新樣絲綢,花色輕柔,像是隔著一層煙霧。
「好美的花樣。」她撫著一塊塊涼潤的絲綢,愛不釋手。
織姨也滿意極了,笑得合不攏嘴。「這花樣取名為‘霧里花’,才出了樣品,還沒大量生產,胡商們已經搶著下單了。」
舞衣點頭,拾起絲綢對著日光看著。「這料子比尋常的絲綢還要輕軟。」
「用在夏季的衣物上,該是最合適的了。」香姨倒著茶,一面也側頭來端詳那幾疋新絲綢。「對了,照日子推算,孩子該是生在夏季吧?」她看向喜姨。
始終低頭擦拭著銀針的女人,緩緩點了個頭。最近,不知為什麼,她變得很沈默,那些抗議的嚷嚷,早已消失得一乾二淨。
「那好,不如就用這些料子,替孩子做幾件女圭女圭衣。」香姨說道。
兩個丫鬟連連點頭,開始埋頭替還未出世的小主人挑選料子。兩人嘰嘰喳喳的吵著,爭論該用哪一種花樣。
「吵什麼,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舞衣失笑,擱下絲綢,一手輕撫著仍平坦的小骯。
喜姨這陣子總用食物幫她調理,加上她身子健壯,孕婦該有的害喜癥狀,全減到了最低。她除了貪睡、食量略增外,並不覺得難受。
據說,再過幾個月,這孩子就會在她肚子里,伸手蹬腿。她時常在想,那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春步跟秋意不再討論絲綢,開始猜測孩子的性別。
「希望是個女娃兒。」春步說。
秋意搖頭。「未必。」
「但是雪姨說,生了個男孩,要是像城主,那不野翻天了?」春步有些煩惱。男孩女孩都好,但是她希望夫人的第一胎是個小姐,她一定把小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香姨瞟了兩丫鬟一眼。
「要是生了個像舞衣的女娃兒,只怕會更野。」她可是過來人,清楚的記得,二十幾年前,那小女娃是怎麼折騰一群大人的。
舞衣皺起眉頭,不太明白,話題怎會轉回自個兒身上。她放下絲綢,視線在屋內繞了一圈,柳眉輕輕蹙起。
「怎麼沒有瞧見雪姨?」她問。
「中秋快到了,雪姨待在房里,計算著今年中秋潮來的時辰。她交代過,不許打擾,膳食都擱在房門口就行了。」春步回答。
每年中秋潮來,可是浣紗城的大事。潮時計算得精準,能讓四方游客都觀賞到壯觀的奇景,城內也能做好準備,防止潮水過猛,倒灌進城內的渠道。
這件大事,一向是由雪姨負責的,她對於水道方面的知識,可說是無人能及。
「別讓她太累,要是太久沒見著她,就來跟我說,我去挖她出房。」舞衣說道,仔細叮囑著,擔憂雪姨太專注,反倒忘了要顧好身子。
春步福了個身,點頭答應。
女人家們正在討論著,今年中秋觀潮的宴席,該要怎麼安排時,高大的身形踏步走入大廳。
「城主。」女人們站起身來,福身為禮。
楚狂點點頭,筆直地朝舞衣走來。
他穿著黑色長衫,上頭還沾著不少污泥,一頭黑發也散在肩頭,襯著那雙銳利的鷹眸,更顯得囂張狂妄;他這模樣,看來不像個城主,倒像個盜匪。
她詫異地挑起眉頭,眨了眨眼兒。她早上又貪睡,睜開眼楮時,他早已離府,領著一票男人干活去了。
原本以為,他到日落時才會回來,她本想在中午時,親自送午膳過去,讓他驚喜一番。哪里知道,還不到正午,他倒先回來了。
「怎麼突然回來了?出了什麼事嗎?」她關切地問,牽住他的大手,視線在高壯的身軀上轉了好幾圈。想起前一次,他險些被石板砸進浣紗湖里,擔憂就悄悄爬上心頭。
「沒事。」楚狂簡單地說道。
語音未落,他已經俯來,薄唇精準地找到水女敕女敕的紅唇,熱燙的舌探入她口中。
舞衣還沒反應過來,就已被他結實地吻住,嬌小的身子也被攬進他的懷里。
他當著所有人的面,毫不保留的吻她,這個吻熱辣而徹底。他啃吻著花瓣似的唇,攪弄著滑女敕的丁香小舌,徹底享用妻子的芳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