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的女人們先是呆愣,接著紛紛露出微笑,禮貌地轉開視線,等著夫妻兩人結束熱吻。
半晌之後,楚狂才抬起頭。黑眸不再銳利,卻依舊熱燙如火,粗糙的男性指掌輕撫著她被吻得微腫的紅唇。
她被吻得迷迷糊糊的,眼兒蒙朧,只能呆呆望著他,瞬間忘了兩人身在何處。
「我只是想你。」他簡潔地說道,又在她唇上重重地啄吻一下,然後松開手,跨著大步離開大廳。他乍來乍去,簡直像一陣風,令人措手不及。
餅了好一會兒,舞衣才恢復過來。眾人的目光,讓她羞得想挖個地洞,把自個兒埋起來。
「他專程趕回來,就是為了吻你?」香姨驚愕地問,視線掉向門口,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織姨啜著茶,雖不發表意見,但嘴角始終噙著笑。
也只有楚狂這種完全不將禮教看在眼里的人,才做得出這種事,光天化日下熱吻妻子,半點都不害躁。不過話說回來,娘子軍們對他這突然的舉止,可是欣賞得很。
舞衣低著頭,小腦袋埋進絲綢樣本里,臉兒燙得像是著了火。一想到剛剛的吻,她又羞又窘,幾乎要申吟出聲。
噢,他怎能那樣吻她?彷佛他們正獨處,而他熱烈的想要她——
那個吻,讓她心兒怦怦亂跳,腦子里滿滿的都是楚狂的身影,根本無法冷靜下來。真糟啊,她也有飛奔到堤防上,抱住他熱吻的沖動。
舞衣粉頰上的緋暈,一直到了正午時,都還沒褪去。
秋季的風,難得有著幾分的暖意。
中秋近了,浣紗城內的糕餅師傅,將剛烘好的月餅送進方府里,甜甜的香氣飄散四周。
築堤的工程進行得頗為順利,黑衫軍們也順利適應城內生活。在浣紗城內的每次工程,都會撥給士兵們銀兩,這些漂泊的戰士,生活寬裕後也動起成家的念頭,有不少小伙子,追城內姑娘追得頗勤。
別的不提,就連夏家那對兄弟,也老愛跟在春步、秋意後頭打轉。兩個小丫鬟又躲又避,卻又不時紅著臉,笑得羞怯甜美。
時值秋天,浣紗城里卻有些反常,顯得春意濃濃。
夜里,楚狂從水泉處浴罷回房。他只穿著一件長褲,精壯的胸膛赤果著,潮濕的長發滾落水珠,順著那黝黑糾結的肌肉直往下淌。
才一回房,舞衣就連忙拿了長衫奔過來。「快穿上,可別著涼了。」她嚷道。
秋夜露冷,他沐浴後卻老愛果著上身回房,不論她說了幾遍,他還是依然故我。現在還是秋天,等入了冬、下了雪,他非凍出病來不可。
楚狂拿起棉巾,擦拭身上的水滴。
「我不冷。」他回答,認為她在大驚小敝。
他出生在北方,早被訓練出一身不畏酷寒的筋骨,就連下著大雪的寒冬,也能跳進冰冷的江水里泅水,可不像南方男人,吹一點寒風就禁受不住。
她懶得跟他爭辯,抓起棉巾,用力地擦拭他的肌膚。
「先暖起來要緊。」她小手忙個不停,盡力摩擦著。
巨掌伸了過來,抬起漂亮的小臉。他俯,對著她勾起嘴角。
「要溫暖身子,有更好的辦法。」他的眸光轉濃轉熱,熱燙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肌膚。
舞衣卻一反常態,沒為他的暗示羞紅臉兒,視線盯著他的手腕。那兒有著一處新傷,已不再流血,似乎是前不久才添上的。
「怎麼弄的?」她連忙握住他的手,低下小腦袋,仔細地端詳著。傷口不深,但面積可不小,有她半個手掌大。
他聳聳肩,不當一回事。「在堤防上,一個不留神,讓繩索給絞傷了。」
「怎麼沒告訴我?」清澈的眼兒里堆滿憤怒,她簡直想向他尖叫,再用力的搖晃他,希望能在那顆石頭腦袋里搖出一些謹慎。
「只是小傷。」要是她不提,他早將這小傷給忘了。
這回,她真的尖叫出聲了。
「小傷?!」
楚狂挑眉,發現小妻子已經失去理智了。
「我不痛了。」他補充一句。
她深吸一口氣,考慮該尖叫,還是大聲罵他。半晌之後,她決定放棄那兩種選擇。
尖叫跟咒罵都於事無補,她抓住他受傷的那只手,走到櫥櫃旁找金創藥,打算為他敷藥。但是翻了老半天,整個櫥櫃都翻遍了,還是不見金創藥的蹤跡。
「藥沒了,我去跟喜姨討一些。」她說道,披起薄襖後才往外走。
楚狂亦步亦趨,跟著站起身來,打算陪著她出門,不讓她在夜里單獨行動。
她在門前回過頭來,大眼瞪著他。「把衣服穿上。」她警告地說道,表情很嚴肅。
他沒有爭辯,只是聳聳肩膀,隨意抓起一件長衫被在肩上。他已有足夠的經驗,知道這個小女人有多固執。
兩人穿過回廊,經過幾處院落。今夜月兒明亮,庭院里的桂花樹都開滿了花,香氣濃郁,經過時都會染了一身的香味。
來到喜姨的院落,才發現紗窗後一片漆黑,里頭已經熄了燈。但仔細一听,卻又隱約可以听見某些聲響。咦,喜姨是剛睡嗎?
楚狂凝神傾听,濃眉一揚。
「回去。」他握住舞衣的手,轉身就要離開。
「別拉我,喜姨該是還沒睡。」她不肯回去,堅持要拿到金創藥。「喜姨,我是舞衣,請您開門。」她喊道,身子卻被他的蠻力拖得不斷往後退。
才剛喊完,屋內就傳來一聲女子的低呼,接著是一陣乒乓亂響,家具胡亂踫撞的聲音,里頭似乎熱鬧得很。
舞衣瞪大眼楮,開始覺得不對勁。喜姨愛安靜,始終是獨居,但從那聲音判斷,這會兒屋子里明明就還有著其他人。
「回來,別理她。」男人的聲音從紗窗里透出來,很低很沈,在夜里格外清晰。
男人?!
舞衣的眼楮瞪得更大。
「不行。」喜姨焦急地低語著,聲音有些兒喘,還伴隨悉索的布料摩擦聲。
燭火沒點亮,門就被急忙打開,站在門前的女子烏絲半散,水眸蒙朧。
「有事嗎?」喜姨拉緊衣襟,力持鎮定,臉兒卻還是嫣紅的。
「呃,我——」舞衣完全傻了。
呃,她不曾見過喜姨這副模樣——
另外,她也不曾見過喜姨穿男裝——
大概是忙中有錯,屋里一片漆黑,喜姨又急著來開門,所以胡亂抓了衣服就穿上。
這會兒,她雖然衣著整齊,但穿的卻是男裝;仔細一看,還是件寬大得不像話的男裝,一向心思細膩的喜姨竟連這點都沒發現,可見方才屋里情況有多「緊急」。
兩個女人尷尬地看著彼此,一時之間誰也沒開口,氣氛有些僵。
倏地,一張男性臉龐出現在喜姨背後,那人上身赤果,單手一扯,就將喜姨拉進懷里。
舞衣眨了眨眼楮,確定自個兒沒看錯。
那男人是烈叔吶!
「放手!」喜姨連忙喊道,又羞又急,那語氣是舞衣從不曾听過的。
「你穿了我的衣服。」北海烈淡淡地說道。
喜姨微微一愣,接著發出羞窘至極的喘息,昔日冷若冰霜的神態,跟她此刻的模樣,可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始終不發一語的楚狂,挑著眉頭淺笑。
「打擾了。」他點點頭,抓起過度震驚的妻子,掉頭離開院落。
北海烈回以一笑,抱起懷中的女子,反手將門關上。燈仍是沒點上,悉索的聲音再度響起,可以想見,那件被穿錯的衣裳,大概沒三兩下就被褪下來了。
走了百來步後,掛在楚狂懷里的舞衣才有辦法開口。
「天啊!」她最先吐出的,是震驚的嘆息。「真的是喜姨?真的是烈叔?他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