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艷主 第2頁

此時,東方天際已現紅光,快要天亮了。

女子走過去打開車廂,齊皓咚咚咚地滾了下來。

他本來就是靠著車門阻擋才穩住身子,現在車門被開,他想不失平衡都難。

「唉喲!」哪怕錦被裹得再厚,地上的尖石子兒依舊刺得人生疼。也算齊皓衰星罩頂,才滾了兩圈,就撞在一棵大樹上,頭上再添腫包。

女子見他一身泥灰,厭惡地撇嘴。「髒死了。」

聞言,一股怒火從胸膛直竄燒到齊皓頭頂。「是誰累朕如此狼狽?」一縮一扭的,他拚了老命轉動身體,目光終于迎上女子,霎時一呆。

只見她黑發如墨,長長地披在肩上,直落腰際。適時,日出東方,金芒印在那青絲上,光澤閃耀,無比動人。

她一身白衣、白襪、白鞋,配上雪般玉肌,竟是白得徹底。

盡避她此刻並未覆上白色蒙面巾,齊皓還是一眼認出她就是那道突然出現在御書房的白影。

他認真打量她的面容,兩個眼楮、一只鼻子、一張嘴,平凡的五官組合成普通至極的面容,說不出美丑,但他一望、再望、三望,怎麼瞧怎麼覺得這臉兒入了他的眼,卻在腦海里逐漸模糊了形象。

這是什麼樣的一個女人啊?能平凡到這種地步?但她卻能自由來去深宮,不驚動任何人地將他劫出京城。

「你是誰?」他確定沒听過她的聲音,但她那張臉太普通了,也許他曾見過,卻絕對記不住。他只得試探性問道︰「我們認識嗎?」

「我才沒那麼倒楣,認識你這種無道昏君。」說著,她戴上手套,替他解開裹身錦被。「站起來,去那里洗干淨。」

「你——」他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她已經沒耐性地抬起玉足,一腳踹他進水潭。

那冰寒刺骨的潭水讓他渾身一個哆嗦,險些喘不過氣來。

「好……好好好……冷……」他上下兩排牙齒打顫,學著狗兒四肢爬動,就要往岸上跑。

「沒洗干淨前不準上來。」她隨手折了一片葉子射過去,又把他打進水潭里。

本嚕咕嚕,齊皓連灌兩口水,差點淹死。

掙扎了老半天,他的腦袋才冒出水面。「你個瘋婆子,到底想怎樣」先聲明,他是個斯文人,尤其當了幾年皇帝,被禮部尚書押著讀了百萬字大齊禮制,不敢說是大齊最懂禮的人,卻也絕對規矩守儀。

但今天,被這個女人又是綁架、又是飛踢、又是落水,再溫柔的人也要發狂。

「你腦袋有問題嗎?朕與你無冤無仇——」他嘴巴張張合合,卻發不出聲音。因為女子凌空一指點了他的啞穴。

「我的名字叫秦可心,你可以稱我秦姑娘或秦大夫。再敢滿嘴不干不淨,哪怕有人保你,我也會殺了你。」她蔑視他一眼。「反正你這種廢物,活著也是浪費米糧。」

齊皓一口氣堵在胸口,又被冷水凍得遍體生寒,一口氣吸不過來,便昏過去了。

「不會吧?」秦可心眼看齊皓就要沉入水里,臉上輕視更甚。「天底下怎有如此沒用的男人?」

但又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她搖搖頭,水袖舒卷,帶出了一身濕淋淋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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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皓二度清醒時,神思迷茫,渾身酸軟無力。

他甚至無法確定自己是醒著,抑或身處暈迷中。

「吃藥了。」一個清雅的聲音鑽入耳畔,十分熟悉、萬般痛恨瞬間涌上心頭,他掙扎地凝聚視線,果然瞧見一條雪白身影。

他嘴才張開,卻發現喉似火燒,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他恨恨地瞪著秦可心手端瓷碗,蓮步款款向他走過來。

那身姿搖曳,本是極為動人,但看在他眼里,卻與妖魔無異。

她又要來折磨他了嗎?該死,他得振作,他要反抗才對,偏偏,他氣乏得連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他只能睜眼瞪她,狠狠地瞪她。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他齊皓報仇,三十年都等得。秦可心,走著瞧!

他氣悶地哼了聲,已經做好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準備。

但是——

她雪白的小手貼在他額頭,微涼的溫度讓他心一跳,然後是通體的舒泰。

「還在發燒啊!你的身體真差,才泡一會兒冷水就染上風寒了。」她洗了半個時辰都沒事呢!放下藥碗,她動作輕柔地扶他半坐起身,喂他喝藥。

齊皓只覺腦子更混沌了。這秦可心怎地一時一個樣?在水潭邊,她冷酷又無情,這會兒,她居然會怕藥燙著了他,細心地將藥湯吹涼,再喂入他口中。

莫不是真的腦袋有病,瘋了吧?

喝了一口藥,他立刻閉緊嘴,不再接受她的「好意」。天曉得她是真好心還是假惺惺?萬一是後者,他怕這藥一喝完,她又要給他罪受了。

對于他的不合作,她卻沒有絲毫不悅,疏濃有致的眉微微一皺。

「藥太苦嗎?」她輕抿了一口藥湯。「好像是苦了點。」

她放下藥碗,走出去。

齊皓又開始在床上掙扎起來。他想趁著她離開的時候逃走,可惜她行動迅速,而他卻身虛體乏,床都還沒下,她人已經回來了。

他看見她在藥碗里灑了一點粉末。「好啦,藥不苦了,你快喝吧!」

他瞪大眼,不敢相信她有這麼好心,怕他受不了藥苦,特意在藥湯里加料——慢著,那撮粉末不會動什麼手腳吧?比如讓他全身發癢、月復瀉不止。

「快點,藥涼了,功效便差了。」她端著藥碗坐到他身邊,溫柔地抱著他的頭,讓他靠在她的胸膛上,一匙一匙地給他喂藥。

剎那間,他腦袋一陣轟隆,全身的知覺只有頭部枕著的溫暖與馨香。

他不是沒接觸過女人,宮里一堆侍女覬覦聖上的恩寵,以期飛上枝頭做鳳凰,但對于那種抱持不軌心態的接近,他非常排斥,每每有宮娥挑逗他,他都是惡心欲嘔。

可現在,靠著秦可心的胸膛,他卻心跳如擂鼓,全身的骨頭像要融化一般。

對藥湯曾有的懷疑全被丟到九霄雲外,只要她手中的湯匙一擱到他嘴邊,他便自動張口,不半晌,整碗藥喝得干干淨淨。

她自懷中掏出一條繡帕,輕輕拭去他唇角殘存的藥漬。

那本來平平無奇的眉眼,在此刻,竟是閃著耀眼光華。齊皓一時看得呆了,遍體酥軟,卻不知此身是夢、是真。

秦可心照顧好他,又扶他睡下,替他攏緊被角。

「你睡一覺,出身汗,很快就會好了。」嗓音依然清雅,但入了他耳,卻似石撞銅鐘,震得他心頭顫麻。

痴痴地,他看著她收拾藥碗離去,窈窕身軀如細柳隨風搖蕩,陣陣的清新、絲絲的柔媚,讓他腦子更加昏沉。

也不知是藥力發作,或她風情太甚,勾走了他的神魂,他只覺神思緩慢地往上飄,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迷迷茫于半空中,目力所及,淨是那抹嬌麗的白影飛舞。

他張口欲喊卻無聲,伸手想捉,每每在踫著她的衣衫前,白影又移了方向。

他只能在心里喊︰「秦姑娘、秦姑娘……」卻是追她追得氣喘吁吁,猶不見佳人芳蹤。

他又熱又累,也不知自己追了她多久,像有數十個春秋,又似才經過幾個剎那。

他身軀突然一震,再睜眼,哪里有秦可心的身影,他依舊躺在床上,汗濕了重衣。

原來竟是春夢一場。

可怎會如此真實?他抿抿嘴,喉頭已不再烈如火燒,反而一股甘甜涌上,漸漸地,他唇齒之間淨是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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