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突如其來的贊美是為了說明這個道理啊!她理解了,露出釋懷的淺笑。
淡淡的笑弧從唇角蕩漾開來,像是一枝梨花輕撩靜湖,牽起圈圈漣漪的同時,又灑落陣陣清香。
他發現自己有些醉了,心頭竟涌上一股想牽她的手,將她拉進懷里的沖動。
「也許你說的有理,我要更學著讓自己、也讓我的患者放松,畢竟,過多壓力對孕婦而言確實不是好事。」她輕笑著說,同時從口袋里掏出一只包裝精美的小盒于,推到他面前。
「什麼?」他醉在她的笑容中,望著盒子發呆。
「給你的,看看喜不喜歡?」這是對他換油品炸薯條的回禮。
「啊!」他怔忡地接過盒子,拆開一看,卻是一支鋼筆,跟他四天前摔壞的那支一模一樣。
「我知道你的筆壞了。」她特地挑了一支同款式的筆。
他看著筆,心跳得更急,忍不住又把整杯啤酒喝完,再叫一杯。
「好端端地為什麼送我禮?」他不清楚心里又慌又喜的情緒是從何而來,只知道這支筆雖然跟他以前那支長得一模一樣,但拿在手中的分量卻是大不相同。
她不語,只是吃著薯條,笑得神秘。
那神秘的笑像夕陽西落,彩霞艷照天際,紅燦燦的色彩既帶著光的耀眼,也帶著夜的迷蒙。
手中的筆突然變得燙手,他迅速將禮物退回去。「無緣無故,我不習慣隨便收禮。」
說話的同時,他又喝盡一杯啤酒,那冰涼的酒液原本可以安撫他紊亂的心緒,但隨著酒精的不停累積,啤酒帶來的已經不是平靜,而是更多的燥熱。
「是無緣無故嗎?」她仿佛放慢動作般,拎起薯條,在他面前晃了兩下,沾點番茄醬,送進嘴里。
若非他先示好,她不會回禮。他的體貼入微令她感動,也讓她曾經猜測他是否對她有意思?但隨即丟掉那無謂的想法。
他對她有意思又怎樣,沒意思又怎樣?重點是,她對他越來越有好感。
隨著這段日子的抬杠,她發現自己開始佩服他的為人處事,欣賞他圓融的工作態度,所以她主動釋出善意。
倘若他真的對她有意思,自然會回應她;假設沒有……她也許會有一些遺憾,不過幸好感情投入得還不算太深,應該控制得住。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做不成情人,還是可以做朋友的。
江少則看著那在他面前揮動的薯條,慢慢地被送進她嘴里,立刻意識到這份禮物的由來。
可當初他吩咐改換油品炸薯條,並不是抱著討好她的心態……不對,他真的沒有想讓她驚喜嗎?
最開始做那決定的時候,他也許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取悅她,但現在回想起來,他何曾對別人這般用心過?宣嬛是迄今以來唯一的一個。
只是他為何要特意討好她?純粹的友情絕對說不過去,起碼他知道,他不會對其他朋友、同事如此費心。
那就是說在他心里,宣嬛已經佔了一個特別的位置,就在不知不覺間,他對她投入了感情……
宣嬛看到他的表情,立刻知道他猜到了送禮的原因。
「現在你可以收下這份禮物了吧?」她又把筆推到他面前。
那縴白的玉手握著筆,直接送到他跟前,他的眼楮透過微敞的袖口,看到寸許雪色肌膚,襯著店里昏黃的燈光,發出瑩潤的光澤。
體內那股燥熱又開始騷動,喜歡她嗎?有一點。欣賞嗎?很多。這個女人常常給他意外的驚喜,讓他的眼神越來越離不開她。
「怎麼,是不願收、不敢收,還是不喜歡這份禮物?」藉著禮物,她探詢他的心意。
他又叫了一杯啤酒,靜靜思考著。
她的手指轉著筆,那湛藍的筆身在那玉般手指間,俐落地打著圈。
他感覺自己的心在剎那間化成那支筆,被她掌控在指間;好像她的一喜一怒都會牽動他的情緒。
這滋味真不好受。他一把接過服務生再度送來的啤酒,一口喝個干淨,然後從她指聞抽過了筆。
宣嬛眼底閃過一抹驚喜,他接受了她的好意,也就是說他樂意與她發展進一步關系嘍?
「回家吧!」他握緊筆,感覺筆在手心里發熱。
她一愣,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要回家?「才十點,還早。」
他站起身,踉蹌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今天有點喝多了。」
她暗自回想了一下他今天喝下的酒,幾乎是往常一星期的分,難怪他身體不適。
「那就走吧!」他就算沒全醉也半醉了,確實不宜繼續待在PUB里。
「我去拿車。」他拎著車鑰匙就往外走,完全不似以前的紳士風度,遷就著她、保護著她。
「喂!」宣嬛急忙背起包包追在他身後。
江少則走得太快,一腳踢上牆角的盆栽,上半身搖晃幾下,差點撲倒在地。
「小心啊!」宣嬛一箭步過去扶住他。「你喝太多了,還是我來開車吧!」
「我沒事,唔……」他想說自己的神智還很清醒,並沒有受到酒精太多影響,他之所以失態是因為她。
他以為對她只是單純的同事情誼,但事實上,他喜歡上她了。
這股愛戀的感覺來得太快,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以往他追女孩子都會先想好過程,幾時該愛、怎麼愛,然後在感情有可能失控的時候,及時煞車,讓感情維持在那種有點熱、又不會太熱的情況下。
他不要成為愛情海里的迷途者,像他母親,一輩子愛著他父親——一個視工作比愛人、比家庭更重要的男人——默默地等候著丈夫的歸來,日復一日,直到受不了丈夫的忽視,才毅然決然提出離婚。
但也因為曾經滄海難為水,母親在徹底愛過、痛過後,從此再也無法接受其他人的愛,最後選擇孤獨一生。
用全副的心神去愛一個人,真的是件滿可怕的事。不談他母親那過久的例子,他的好友許未在女朋友秦晴傷重垂危時,那種恨不能生死相隨的情感,也夠讓他膽戰心驚了。
要談戀愛,就要談一場自己可以掌握的愛,否則就不要談。這正是江少則的愛情哲學。
不過這一點在宣嬛身上似乎月兌序了,因此江少則急思彌補之策。
宣嬛握住他的手,抽出緊握在他指間的車鑰匙。「不管你是否醉了,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這是常識。」
「你也喝了。」
「好吧,我也不開車。」
「那我們要怎麼回去,走路嗎?」看著空空的掌心,和那握在她手的車鑰匙;又是一個他掌控不住的危險因子,可惡。
「你忘了還有一種交通工具叫計程車?」在耍嘴皮子上他想贏她很難,他們的口上功夫是半斤八兩、不分高下。
「那我的車子怎麼辦?」
「鎖好它、開防盜,我想這里的治安還不錯,讓車子在停車場留一晚不會出事的。」
「你確定這里的治安不錯?」他輕佻地揚起眉。「我這車子可是新買的,連三個月都不到呢!」
「這里治安好不好,你難道不清楚?」她若有所指的視線掃過裝潢別致的PUB,沒有震天響的音樂聲,也沒有華麗的燈光、造景,這里有的就是自由安寧的氣氛,讓人一進來就不自覺地放松心神。
好吧!他承認在這里開PUB前,稍微留意過附近的商圈、人潮和治安。對于這里,他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但她……「你看得也很清楚嘛!」
「只有最基本的。」況且,是他自己告訴她,這家店是他的,一個投資者有可能完全不了解自己的投資標的嗎?很難吧!「你放心,我對挖人隱私沒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