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錯在鳳彗帝嘴巴賤就算了,動作也很欠扁,竟真的整個人搭上她的身。
絕對不能怪她失禮,一拳頭揍得他彎下腰直哈氣。
「嗚嗚……妍妍……」兩泡淚含在年輕皇帝眼中,那模樣……要說多蠢就有多蠢。
宇文端妍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讀書讀得……說好听點是書卷味兒,難听點的便是——酸氣滿身,一言一行總講究合乎禮儀,要見她這樣暢然歡笑,簡直比看到流星還難得,一時鳳彗帝瞧得眼凸嘴斜,忘了月復痛,手腳像自有意志地往她身上貼去。
「妍妍,妳真是漂亮……唔!」一句話未完,他抱著軟倒在地。
宇文端妍鳳目圓睜瞪著他。「臣以為,內戰方休,實不宜增加賦稅,應予百姓休養生息的時間。這是臣的政策,請皇上過目,若無他事,容臣告退。」死家伙,從七年前認識到現在,沒有一天不吃她豆腐的,早晚踹爆他的命根子。
她說完,也不等皇上口諭,徑行離宮去也。
御書房內,鳳彗帝抱著,疼得涕泗橫流。
還是大喜見他可憐,走過來問一句︰「皇上,要不要請太醫?」
當然要,但……「太醫若……問起病因,要……怎麼說?」若直言是宇文端妍下的重腳,他怕心上人小命不保啊!
「說皇上自己摔的怎麼樣?」大喜建議。
「這個借口上回用過了。」大怒在一旁插口。
「那就當皇上天生平衡感不好,老是摔跤好了。」大哀說。
「反正皇上走路同手同腳早就成為朝野一大奇觀,這樣說也沒人會懷疑。」大樂補充。
「皇上,您覺得呢?」大喜問鳳彗帝。
鳳彗帝一嘴銀牙咬得死緊,恨恨地瞪著四名內侍。「你們分明是在看朕笑話。」
他到現在才知道啊?喜怒哀樂對視一眼,對這年輕帝王真是又氣又愛。要說他有本事嘛,遇到軍國大事,他總是一陣茫然。
要說他蠢嘛,像這樣能夠一心十幾用的人,天下能有多少?
而且,他干一些小事還真是挺伶俐的,比如女紅、烹飪、蒔花種草……他無一不通。
這樣的人如果生在民間,縱不能成為一方之霸,也必能創出一番事業。但前提是,他想去做。
照喜怒哀樂對鳳彗帝的了解,他似乎除了對宇文端妍有一種莫名的執著外,做其他事都是散散的,不見認真。
「皇上,奴才們疑惑很久了,您跟宇文相爺……根本是天差地別的兩樣人,怎麼您對她如此死心塌地?」大喜終于忍不住問道。
鳳彗帝抱著辛苦地坐起來。「你們不覺得妍妍很漂亮嗎?美得就好象午夜盛開的曇花,那股子清靈……」想起宇文端妍的魅力,他整個人都陶醉了。「好象只要靠近她,你就擁有了全世界,好快樂、好滿足。」
宇文端妍美麗嗎?喜怒哀樂陷入一陣長長的沉思。
半晌,大怒打破沉寂。「皇上恕罪,奴才們實在無法體會。」
宇文端妍充其量只是不丑,離漂亮應該還有十萬八千里吧!她是勝在氣質,長年飽讀詩書,舉止大度,言談或辛辣或趣味,總令人耳目一新。
她可以是個很棒的朋友、很了不起的丞相,但妻子……喜怒哀樂想,就算他們沒有淨身,也不會想要這樣一個女人常伴身旁,一點情趣都沒有,太乏味了。
只是鳳彗帝似乎不這麼想。
「那是你們沒有仔細觀察過她,妍妍不管做什麼事都很投入,當她認真起來的時候,那臉龐像是會發光,整個人會變得比太陽還要明亮。」
喜怒哀樂又彼此以眼神商量了好一會兒,終得結論。
「這是不是說,因為皇上是那種凡事都不認真的人,所以才會受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一股腦兒鑽進去的宇文相爺吸引?」
「什麼話?」鳳彗帝瞪眼。「朕做事也是很認真的。」
濃濃的沉寂溢滿御書房。
喜怒哀樂的五官不約而同皺成包子樣。
鳳彗帝不高興了。「你們那是什麼表情?朕做事一向認真,你們不同意嗎?」
「同意。」他是皇上嘛!他說鳥是在水中游、魚是在空中飛,大家也得點頭稱是。
「朕是認真的,無論做什麼事,朕一向很認真。」鳳彗帝再三強調,奈何……他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在玩。
鳳彗帝一時氣結。從小就是這樣,無論他做什麼事情,就是沒人相信他有在努力。
大家怎麼不想想,他訓練喜怒哀樂批奏章,那要一心十幾用啊!若不是經過一番刻苦用功,哪能像他這樣信手拈來、一無窒礙?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讓人家看起來像個輕浮之輩,爹娘不信他真心喜愛女紅、烹飪,師傅不信他有在認真讀書,連宇文端妍都不信他是真心喜歡她!
可惡,在還沒有告訴宇文端妍自己喜歡她之前,一向只有她肯听他說話,肯相信他的。
他不是不想練武,但缺少那份天賦也是無可奈何。
他也曾經想要干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可他對行商沒興趣,做官嘛……他覺得可行的政策,又都會嚇得別人昏倒。
他這輩子唯一在行,又曾獲得稱贊的就只有搞那些女紅、烹飪的小玩意兒了。那麼他在這方面努力精益求精,又有什麼不對?偏一堆人罵他不知長進。
其實,縫衣、繡花也是有很大學問的。同樣一塊布,在巧匠手上可以變成與眾不同的華衣,落入拙夫之手,可能就是一塊抹布了。
以前,宇文端妍總會听他說這些事,他們會一起喝著他釀的酒、吃著他燒的菜,天南地北瞎聊一通,直至天明。
那時候多快樂啊!全天下間只有她是他的知音。
直到他對她傾盡一腔衷腸,她死活不信。
為什麼?他們認識了七年,其間有五年的時間,她是他唯一的知己。
她知道他做過的一切好事、壞事,也清楚他的優點和缺點。他自信也見識過了她的全部,從而日漸生情,很自然啊!有什麼不對?
可她總說他在開玩笑,錯把感激當愛情。而事實上,那並不是愛。
他不懂,如果以他對她的了解、欣賞和眷戀,仍不足以稱為「愛」的話,那麼,怎樣的感情才叫?
鳳彗帝越想越是不滿。「難道朕的臉上就刻著『不可信任』四個字嗎?讓你們大家總對朕心懷疑慮?」
「奴才不敢。」喜怒哀樂跪成一片。
「你們嘴巴這麼說,表情卻不是這回事。」欺他年輕,不諳識人之道嗎?
「奴才……」大喜眼珠子一轉,妙計上心頭。「奴才只是突然想到一件有關宇文相爺的大事,那表情才變了樣,絕非不信皇上。」
事關宇文端妍耶!「什麼事?快說!」鳳彗帝前事盡忘,只顧著追問有關心上人的大事。
「宇文相爺剛才不是發了頓脾氣嗎?那不是針對皇上。」
「是嗎?」他還疼著呢!她的火不是對他發的,何以要下如此重腳?
「真的。」大喜強調。「這事要從早朝說起,幾位王爺聯名上奏要求增加賦稅,宇文相爺大力反對。」
「這事不是早有結論,朕也批了,就照妍妍的意思,與民休息吧!三年內,絕不加稅。」
「但那幾位王爺不肯啊!說什麼國庫空虛,若不增加賦稅,朝廷如何運作?他們又多聯合了幾位大人一起上表,非請皇上加稅不可。」
「妍妍就是在生這氣啊?這有什麼好氣的?朕立刻下道聖旨,不準他們再議加稅一事。」鳳彗帝說做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