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依陰冷的眼神從他頭頂一路掃到腳底。「太聰明的人通常活不久,你知不知道?」
被威脅久了,他脆弱的神經也漸漸麻痹了,尚有閑情反駁幾句。「笨蛋不是死得更快?」
一個普通人也想窺探龍門的傳訊密碼!龍依對他的評語只有四個字。「不知死活。」
「形容得真好,就像我們現在的處境一樣。」杜皓天閉著眼楮,感受草藥入月復帶來陣陣清涼感,剛才那堆險些噎死他的草藥里一定有他最愛的薄荷,否則他不會有這樣舒服的感覺。
「也不想想我們會這麼狼狽,是誰害的?」龍依真是服了他的破爛身體。「明明吃喝都一樣,我一個女人都沒事,你這高頭大馬的男子漢卻倒下去了。嘖,真不知道你是怎麼鍛煉的?難不成從小就只會呆坐書桌,半點運動都不做。」
「喂!我好歹也是網球校隊的。」在大學里,他可是出了名的文武全才、校園里眾多美女心目中最佳的白馬王子人選。
「你們校隊的素質也太差了。」她只差沒明說他是只沒見過世界之大的井底之蛙。
杜皓天一時給氣得幾乎昏倒。
也罷,反正跟她斗嘴他從沒贏過,也下在意多輸一回了。
現在他真正關心的是︰「妳究竟有沒有我父母的消息?」
「你要我說幾遍?在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我去哪兒找你父母的行蹤?」
「妳那些對外連絡的隱密管道也沒有任何消息?」
她非常肯定、用力地搖了搖頭。
那麼慎重的表情,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懶得跟她說,他倒地睡覺、培養體力去。
龍依稍稍松口氣,他如果再逼問下去,說不定她會一拳打暈他。
她的確查到了杜氏夫妻的下落,他們又回到周問添的生技研究所里工作了。根據龍門中人傳出的訊息,研究所那邊完全沒有那對夫妻逃亡的風聲傳出。
甚至在她遇到杜家三人那天,研究所里還有杜氏夫妻當日每時每刻的研究記錄,完整無缺。
龍門中人曾暗地潛入生技研究所探查過,上自所長、下至警衛,人人眾口一辭,杜氏夫妻已將研究所當成家,足足三個多月沒離開過了。
那一個多月前她在馬路上撞到的又是誰?
如果不是眼前有一個姓杜名皓天的大活人,她幾乎要以為那天自己是撞邪了。
就算她是見鬼了,懷里的支票也沒有變成冥紙啊!
鱉異,實在是太詭異了。
尤其春芳集團那邊又風平浪靜,那到底是誰要捉杜皓天?
有能力出動許多屬下,又能買通警察幫忙效力的要人,數數也沒多少,去掉一個周問添——本來他是最有嫌疑的人啦!可又出現一對杜氏夫妻,周問添的立場就變得微妙了,故暫時略過他。
再細數幾家有能力,卻與杜家八竿子打不著關系的人……說實話,她真的想不出來姓杜的究竟得罪了誰?
除非……眼前的家伙根本不叫杜皓天,他壓根兒就是個通緝要犯。
「喂!」忍不住,她好奇地搖搖他的肩。「你叫什麼名宇?」
「妳呆啦?」杜皓天睨她一眼。「從認識的第一天起,我媽就告訴過妳,我叫杜皓天,妳……慢著……」似乎有某些念頭閃過腦海,他垂下頭深深地思索著。
「喂!你別突然搞自閉啊!」
「別吵。」無數的線索化成拼圖的碎片正在他的腦袋里旋轉著,他現在沒空理她。
「了不起咧!」龍依拍拍站起士不,也快中午了,肚子餓啦!去找些吃的,山菜野果吃膩了,不如叉幾尾魚去,等烤好了絕不讓這死家伙吃,敢嫌她吵,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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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龍依拎著五尾肥滋滋的大魚重新回到二人暫宿的樹洞。
杜皓天已經顫巍巍地扶著樹干站起來,兩眼放光看著她。「妳干什麼去了?我等妳好久了。」
「捉魚。」想想龍依都覺得悶,連續劇里的男女主角一起落難,一定是男主角大展雄風,小心仔細保護女主角通過難關;噓寒問暖,將女主角照顧得無微不至。
哪像他們,食衣住行樣樣都要靠她來張羅。
杜皓天不僅幫不上忙,還病得一塌糊涂,算是扯足她的後腿了。
「先把魚放著,妳幫我一個忙。」他急拉著她的手臂說。
「少爺!」她哀嚎。「你饒了我吧!就算要上斷頭台,也得讓人先吃飽啊!」
「這件事很重要。」杜皓天橫豎是不放過她了。「妳讓外頭那些人去我讀書的大學查一查,是否還有一個『杜皓天』在里頭上課?」
她煩悶的眼眸瞬間一亮。另一個「杜皓天」嗎?她為什麼沒有想到?
也許眼前這位嬌生慣養的大少爺並不若她想象中迂腐、沒用。
他擁有一顆精明無比的好腦袋,僅靠她泄漏的一些片段線索,便能拼湊出事情的大概。
「說說你的猜測。」或者她不該再將他視為一只無用的包袱。第一次接任務,她缺少經驗,又沒有經過縝密的思考,種種的失策如今旦譏她飽嘗懊悔。
可她不想服輸,就算肩上重擔沉如盤石,她也要將其扛起。
她把自己當成一個保護者,事事為他安排良好,不許他過問插手。
但一個多月下來,她除了保護他還活得好好的之外,對于這樁任務又有何進展?
沒有。他們甚至離目標越來越遠。
事實證明了,單憑她一人干不了這逃亡專家的工作。
她要改變做法了,而與他合作,未嘗不是個美好的決定。
「妳會突然同我的名字,一定是對我的身世來歷起了疑惑,對不對?」他說出自己的想法。「盡避我們遠離人煙,我相信妳還是有辦法與外界連絡。從這一點來思考,會令妳對我起疑心的是什麼?追捕者的強悍、其勢力之龐大、我的父母……無非就是這些而已。妳一直不肯正面回答我有關我父母的消息,于是我大膽假設,妳從外界得到的消息是,我父母始終待在研究所里,沒有任何異常的狀況。但這怎麼可能?他們如果不曾逃出去,如何遇到妳,又把我托付給妳?所以,最後的結論只有兩個︰第一,我和我父母在騙人。第二,妳的消息是假的,或者說,是被人扭曲過的。」
她的心髒隨著他的話語一字字地落下,重重敲擊著胸膛。
當他說完他的想法,她把肩上的魚一丟。「今天中午的午餐就麻煩你了。」話落,她轉身跑了個無影無蹤,必是設法與外界連絡去了。
杜皓天是很高興自己的見解被接受啦!但是……
「龍依,我不會煮飯啊!」這魚……嗯!滑溜溜的,魚眼還瞪得這麼大,好恐怖喔!
魚不是應該一盤一盤的,或煎、或蒸、或炸……香氣宜人、入口即化,怎會是如此噁心的東西?
那他現在該怎麼辦?煮魚湯?
當然,這里沒有油、沒有蔥、沒有蒜,什麼調味料都沒有,除了清煮魚湯外,還能干什麼?
可惡的龍依,也不想想他還是病號一名呢!竟要他干這樣粗重的工作?
幸好龍依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則一定改叫他做輕松的工作——捕魚打獵去。
杜皓天利用龍依在山中撿來的石碗,裝了一大碗水,將五尾魚一股腦兒扔進去,然後生火,開始煮魚湯。
龍依病了。
她從來不是嬌貴的體質,打出生就被棄置在垃圾堆里,被拾荒婦撿起,送進孤兒院,因生性叛逆,受不了拘束,三、五歲便不時溜出孤兒院流浪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