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來找碴 第8頁

她曾與野狗爭食,餿掉的肉骨頭壞不了她的腸胃。

她曾翻找餐廳的垃圾桶,腐敗的食物傷不倒她強壯的身體。

她曾偷竊店家,給揍得遍體鱗傷,但隔日依舊活跳跳四處撒野。

這輩子她沒學過「軟弱」兩個字怎麼寫?生病,那是氣虛體弱的人才會發生的事,像她這樣天生天養的孤兒,沒有生病的權利。

但今朝,她卻因為喝了一碗杜皓天煮的魚湯,上吐下瀉,弄得渾身虛軟、頭昏眼花。

沒天理啊!不過是一碗忘了去鱗、剖肚的魚湯,有這麼厲害嗎?

包可惡的是。她被那碗湯害得倒地不起,而那始作俑者卻偏偏痊愈了,還健康活潑的在她面前跳來跳去,真是……

為什麼煮湯的人是他?他也有喝湯,偏他沒事,她倒病了。

這是什麼世界啊?嗚……長這麼大,她第一次有想哭的沖動。

「別這樣嘛!」看她病得花顏憔悴,他也是很心疼的好嗎?「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本來就不會煮飯啊!」

「你一定在我的湯里頭下了藥。」她打死不承認自己的腸胃承受力竟低于這個嬌弱的大少爺。

「喂喂喂,湯是我們兩個一起舀的,碗也共用同一個,我要在湯里下藥,不是害人也害己?我像是那麼笨的人嗎?」只是有一點他不敢說。他煮出來的湯,那味道啊……噁,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背脊發涼。

他喝了一口就不敢再喝了,剩下的全進了她的胃里。

可那是她自己說的啊!山林里食物得之不易,不能隨便浪費,堅持將那碗黑忽忽、污抹抹的臭東西全喝光。

她說她是鐵胃,就算草根樹皮,也照吞不誤。

誰知道……鐵胃也是肉做的,真真是禁不起太恐怖的折騰啊!

龍依只是恨恨地瞪著他。「滾開。」

「唉呀,我道歉就是了嘛!妳就別再生氣了,我照妳的吩咐摘了草藥、采來野果,相信妳只要好好休息個兩、三天,一定會痊愈的。」

「我說滾開,你听不懂人話是不是?」她怒吼。

「干麼罵人啊?」他已經這麼低聲下氣了,她還想怎樣?「對不起,這三個字我都已經不曉得說過幾十遍了。妳這人好小氣,一點小事也要記恨這麼久。」

「王八蛋!」龍依一腳踹開他,飛也似地往濃密的樹叢里鑽進去。

「喂……」他還想起步追趕。

「不準過來!」就听到她的叫罵聲響徹雲霄。

「我是好意關心妳,妳……呃,什麼味道?好臭喔!」

一顆小石子往他的腦袋砸過來,砰地,杜皓天額上腫了一個包。

「誰?是誰打我?給我出來!」他跳腳。

樹叢里的龍依氣得又給了他一顆石子,讓他額上的腫包變一雙。

這個白痴,她上吐下瀉,這麼狼狽是誰害的?居然還敢嫌她臭,欠揍。

杜皓天給K了兩下,總算反應過來。「呃……原來妳是……那……妳慢慢來好了。我去給妳弄草藥去。」

幸好他還不算笨到家,否則龍依手里握的拳頭大小的石塊就要把他當場打得變白痴了。

良久,龍依終于拖著虛軟的腳步邁出樹叢。

杜皓天看她一副虛弱無力、卻渾身冒火的樣子,也不敢太刺激她,只是眼角余光偶爾朝她瞥過去一下,久久,又一下。

龍依本來是不想理他的,這白痴少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但可惜,她現在極度火大,往昔的冷靜自制全扔進垃圾桶里了,不瞧他不氣,越看就越冒火。

好半晌,她終于忍受不住。「看什麼看?」

「呃!」他嚇了一跳。「我……我沒看啊……不是,那個……我想問妳,這些藥對不對?」

她一把搶過草藥細細分辨著。現在她可不敢隨意服用他做的東西,天曉得他還有沒有更厲害的「毒物」可以讓人腸穿肚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片刻後,她確定草藥無誤,摘了一小把送進嘴里咀嚼。

他痴痴地看著她可愛若女圭女圭的嬌顏染上灰塵,衣衫襤褸,形容憔悴,心頭一股說不出的怪味道。

以前看人談戀愛,卿卿我我,好不甜蜜。

他私心里也很向往,可比起追女孩子,他又覺得念書有趣多了;因此二十年下來,沒有真正跟女生交往過。

可真正的明珠是不會被塵埃所蒙蔽的,盡避他不談情說愛,但暗戀這位文武全才的白馬王子者還是多如過江之鯽。

那些個什麼校花啦、班花、系花之類的,各色美女在他面前環來繞去,只求他回眸一睬。

他也曾注意到,每一個都很美……唉,說來也是當時年紀小,那時候還以為美女不管何時何地都是一樣芬芳美麗,吐氣如蘭、舉止溫婉,連流出來的汗都是香的。

想必她們住的地方也一定與他的狗窩大不相同,里頭必是鮮花遍植、馨香滿園。

直到踫上龍依,兩人真正不離不棄相處了一個多月,那真是打破青春少年郎的美夢啊!

原來美女也有很粗魯、嘴巴比他厲害、拳頭比他硬的。

電影、電視里的男女主角落難,仍能保持一身潔淨,兩人相依相偎,做一對自由自在的戲水鴛鴦。

現在他才知道那全是騙人的啦!沒有水洗澡、少了華衣禮服來陪襯,男人女人還不都一個樣,人人都會吃喝拉撒睡。

現在他是認清了現實,只可惜碎了一顆青春少男心。

「喂,你在那邊嘀嘀咕咕個什麼勁兒啊?」龍依隨手拾起一根枯枝丟他。身體不舒服,她益發暴力了起來。

「沒什麼啊,只是感慨……唉!再美的女人排泄出來的東西也是臭的。」他半是自言自語地說。

「你找死啊!」這回她招呼過去的可不是枯枝,而是一顆小石子了。

「哇,好痛!」他終于回神。「妳干什麼又打人?」

「誰讓你罵我?」

「我幾時罵妳了?」他剛才出神中,不記得自己說些什麼了。

但龍依可是點滴在心頭。「要不是你煮的什麼爛魚湯。我會搞得這樣狼狽?你還敢說我臭?」

「我什麼……」他正想反駁。

「閉嘴!」她突然一揮手,喝令他噤聲,然後整個人趴下去,耳朵緊貼地面,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經過,她的眉頭越皺越緊。

「怎麼了?」他悄聲來到她身旁。

「有人來了。」她的聲音很沉重。

「會不會是妳的朋友?」他抱著希望問。

「我家的規矩,除非是自己認輸求援,否則旁人不得任意插手別人的事。」

他暈倒。「我們都落到這步田地了,還不需要求援嗎?」

「未到絕境,絕不求援。」若是事事都要依靠家人,何時才學得會獨立?

包何況,天下間沒有什麼是可以依靠一輩子而不倒的,除了自己。

「你們也太固執了吧?」他苦笑。他還以為親人好友問互相扶持是天經地義的事呢!「那現在怎麼辦?妳知道來人有幾個?是敵是友嗎?」

「來人有四個,听腳步聲都是受過軍事訓練的,小心、謹慎,並且沉穩。」如果她還是原本健健康康的龍依,區區四名軍人,她並不放在眼里,但偏偏,她現在病了。

握了握還有些顫抖的拳頭,恐怕她如今連一個敵人都對抗不了。如果來者是敵人的話,她與杜皓天是死定了。

沒辦法了,她拍拍杜皓天的肩。「你先走,朝西面去,走大概六個小時,那里有一個度假中心,你打這個號碼找一個叫龍傲的人,之後的事他會幫你。」她念了一串號碼給他。

「妳要我拋下妳,一個人逃?」

「難道你要陪我一起死在這里?」

「又不確定來者是敵人,而且如果真有度假中心,前幾天妳怎麼不帶我去?」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想拋下她,就是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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