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園偷歡 第9頁

「我是大夫耶!我不過去,如何診治她?」

「你也知道自己是大夫、不是丈夫,沒資格看人家閨女的身體,出去。」

「你不讓我診治她,萬一她有什麼不對,該如何是好?」江湖兒女哪這麼多忌諱,煩死了。

「等我幫印小姐穿好衣服,你再過采。」她放下簾幕,逕自去照顧印秋芙,不理他了。

匡雲西看著她的背影消失,一時好氣又好笑。「有沒有搞錯?」等穿好衣服再來,萬一是急癥,搞這麼麻煩,人都掛了,也不必治了,直接扛去埋吧!

可現在大雜院里除了馬大嬸外,就屬秦冰最大了,上自安伯、下至隔壁家的三歲小童,都以她馬首是瞻,她說一、沒人敢說二,他這小小的三爺又算什麼?

嗚,好哀怨!印秋芙不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嗎?他卻看不得、踫不得、模不得,這算什麼天理?

「天無理,我就自己造。」他握著拳頭暗暗發誓。

***

匡雲西決定要做的事,鮮少有人阻止得了。

不是因為他聰明、也非個性強硬;他只是很固執,像蚌殼-樣,一咬住,除非死,否則絕不輕易松口。

他打定主意親近印秋芙,別說一個秦冰來擋了,任他千軍萬馬阻隔,他照闖不誤。

「何況只是一間小小睡房,還連個守衛都沒有。」笑嘻嘻地他躲過秦冰的防備,來到印秋芙閨房。

大雜院里的房子蓋得亂七八糟……其實想整齊也很難!本來只是一間普通莊院,卻因居住的人口日增,遂在東、南、西、北四座廂院間,又各自加蓋院落數幢,佔據了原本的回廊、走道。

有時,順著一條路走,拐個彎居然是另一戶人家的茅廁,再回頭,來時路不見,變成一間磨房了。

所有的房間多數以木板或茅草相隔,屋頂鋪破瓦,冬冷夏熱,唯一的好處是通風;不過處處破洞的下場是,東戶可與西鄰互窺家室。

所以這雖是印秋芙的閨房,卻與馬大嬸的睡房相通,他一定得非常小心、千萬謹慎,否則今晚的行為就要變成往後數十年間大雜院里眾人口中的笑話了。

匡雲西踮著腳尖,一步步接近印秋芙。

她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偶一響起的申吟滿蓄著苦痛。

「我就知道。」運功逼毒對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是種極大的負擔,不論身體、心理皆同,

因此匡雲西才會堅持在印秋芙昏過去後,為她檢查。

可惜沒人相信,他們只當他居心不良、意圖誘騙純潔閨女。

哼!他是這麼沒品的人嗎?他可是個將「責任」二宇刻在心版、永志不忘的男子漢。

「芙妹。」輕拭她一頭一臉的汗,他溫柔地喚著她的名。

她沒听見,身體的酸疼奪去了她大部分的力氣,讓她睡不穩,也清醒不了,只能在夢河底層掙扎著載浮載沉。

匡雲西再搖她一次。「醒醒,芙妹。」這一回,他用了大一點的力道。

她猛然睜眼,眸底驚恐滿布。

「噓!」他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別怕,是我。」

她的眼楮瞪得大大的,里頭有一片烏雲,隨著他的溫言軟語漸漸褪去。

「身體很不舒服吧?」他貼近她耳畔說。

她不知道他所為何來,只是困惑地眨著眼楮。

「第一次接受內力逼毒的人都是這樣,慢慢來,等你習慣之後,便不會如此難受。頂多十次,你體內的毒即可全清,屆時你就輕松了。」他邊說、邊輕按她的手腳。「現在我帶你去泡溫泉,之後再幫你揉一揉,一下子就不疼了。」

混沌的腦子開始運轉,她努力想理解他的話,半晌,她以指彈了彈他捂住她嘴的手。

他會意松手,

她先喘口氣,道,「雲哥,已經很晚了。」

「我知道啊!」說到這事兒,他就一肚子廢氣。「我也想早點來,偏他們將你守得死緊,不讓我有機會靠近,簡直將我當毒蟲猛獸在防了。我只好一直等,待三更過後,眾人皆休息了,才有機會接近你。」

听著他的抱怨,她忍不住好笑,原以為所有男人都像她爹一樣,認為男人才是可以談正事的對象,女子無知,與她們談話無異對牛彈琴,因此不輕易與女子談笑。

偏他不同,老愛捉著她說東道西,像在開玩笑,可下一瞬間,卻會發現他正努力做著那些玩笑事兒,十足拼命,教人模不清他心底的想法。

「雲哥,大伙兒不是防你如賊,而是一男一女私下相會違反禮教。」即使他們是未婚夫妻,但只要未拜堂,他們就得避免瓜田李下之嫌。

「芙妹,」他非常正經地握住她的手,「你千萬別被那些腐儒思想給蒙蔽了,事有輕重緩急,眼下你全身又酸又疼,不治療,難道要抱著棉被哭一晚!」

她嬌顏唰地一下紅若春桃。他怎知她是哭著睡的?好羞人哪!

「守不守禮、安不安分,咱們心里自有論斷,何必別人來廢話一堆。」他是驚世駭俗的。

她有些心劫,雖免不了憂心,但手底下的掙扎小了。

他也知她心情已然舒緩,遂不再給她煩惱的時間,快樂地背起佳人。

「走吧!我帶你去泡溫泉,保證你舒服得一覺到天明。」戲謔的大掌輕拍她的臀。

「啊!」她驚呼,心跳如小鹿亂撞,

他打開窗戶,身如蒼鷹掠出。

一陣沁涼夜風撲向她臉面,澆熄了臉龐的火熱,卻滅不了心頭熾烈的情火。

「捉緊了。」他背著她,身化虹影,撲向天際的另一方。

她依言伸長手臂,卻在踫到他之前頓在半空中。記憶里的「雲哥」不會這麼體貼的,他常常甩開她,尤其在他的朋友面前,她的存在讓他傷透了腦筋。

她-直知道,她和「雲哥」間的感情看似很好,其實全是作戲給長輩看。他們在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虛與委蛇。

「發什麼呆啊?不摟緊點小心摔下去。」匡雲西的催促聲再起。

她愣了下,手臂緩緩移動,試探性地踫觸他的肩,卻被他突然緊拉住。「啊!」粉頰撞上他寬闊的背,一股帶著青草與陽光氣息的男人氣味竄進她鼻端。

某個影像倏忽閃過腦海,她細細分辨,發現那是一張臉,上頭有著一雙彎彎的眼,因為愛笑而在眼尾刻劃出令人喜悅的痕跡;眼下有挺直的鼻子、豐潤的唇,唇瓣一開一合間,暢快的笑聲響起……那是比她听過最優美的絲竹更悅耳的聲音。

但是……那與她記憶中的「雲哥」容貌完全不同。為什麼會這樣?她的心里一陣著慌。

「夜風舒服吧?」毫無預警的,他仰頭發出一陣愉悅的笑聲。「所以我說嘛!出來吹吹風多快樂?成天待在家里,悶哪!」

這男人好像從來不懂得煩惱,與他相比,她的憂慮只顯得無聊又可笑。「雲哥。」藕臂順從地環住他脖頸,她呢喃自語。「希望我復明後,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你。」不管他是不是符合她記憶中的「雲哥」,一切都無所謂了,姓名本來就只是個稱呼,他就是他,她心中認定的唯一男子只有他。其他,她都不在乎了。

不知道匡雲西有沒有听見她的話,但他沒回答,只能隱約察覺他平穩的呼吸有了一瞬間的紊亂。

他們走得很快,以為沒人發現,不知馬大嬸將一切看在眼里。

馬大嬸一直目送著匡雲西與印秋芙的背影直到消失。

好半晌,她咕噥。「那位少幫主的武功幾時變得這麼好了?謠言的確不可言。」

天雷幫在安知縣是很有名的,雖然他們是武林一大派,與一般百姓向來甚少接觸,但流傳在街頭巷尾間的流言蜚語始終沒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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