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社區遭縱火,一發不可收拾。遭賊捆綁的房家三人,獨小女兒獲救,房氏夫婦葬身火窟。
事後眾人懷疑放火的正是房氏夫婦收留的那名陌生客,但房氏夫婦已死,這筆帳只得算在唯一生還的房卿嫵身上。也因此,她被逼得走投無路、無家可歸。
嚴箴在這里看到了人性。
沒有人還記得房氏夫婦為社區做過多少事,一次的失誤足可抵消全部。
也沒有人去反省社區里明明就有安全警衛,遭人縱火時他干什麼去了,怎會無知無覺到任小火釀成大災?
包沒有人去想想,事發當晚,消防車是費了多大的勁才開進社區,一切只因有人違規停車。
沒有人想承擔責任啊!因此忙不疊地找個不擅辯解的替死鬼,將全部罪過推給她,自己就可以站在一旁放馬後炮、兼看熱鬧。
人性啊——
嚴箴不知道房卿嫵是怎麼走過這段艱辛的,那想必是一段極端漫長又痛苦的過程,他努力想象,卻只感受到一種幾欲窒息的痛楚。
叭叭叭,一陣刺耳的喇叭聲自後頭傳來。
嚴箴轉過身去,瞧見正在社區入口處跳腳的潑皮,那喇叭聲就是他按的。
「你好了沒?快點好不好?」潑皮在入口喊。今天的探索之旅他本來是跟嚴箴一道的,但之前他們向警衛詢問房家消息的時候,警衛莫名罵了潑皮一句「死變態」,潑皮遂與對方吵了起來,被故意刁難不準入內,嚴箴才會將車停在入口處,獨自進入社區。
「就好了。」再望一眼因祝融的肆虐而變得滿目瘡痍的社區,想到它曾經豪華風光,如今卻不復前景。「大概也回不去了。」他輕嘆,懷著滿月復的蕭索慢慢轉身離開。
「快一點。」潑皮在另一頭催促。
嚴箴試著加快腳步,卻發現這方寸間的空氣凝滯得詭異,緊緊束縛著他的身體,讓行動變得困難。
「你是烏龜啊?」潑皮嘖罵。
嚴箴可以看見前方的明亮,可在這里,光明卻早在火焰中焚盡,獨留下污穢。他奮力拖動腳步往前走,離入口處還有三步。
「受不了你耶!」不顧警衛的阻止,潑皮沖進來,一把捉住嚴箴沖出社區。「快走、快走,這種爛地方,我一刻也持不下去了。」他又叫又跳地將嚴箴推進車內,催促他離開。
身子才離開社區,嚴箴突然覺得一陣輕松,好象卸下了某種枷鎖。潑皮坐在助手席上罵。「全世界的討厭鬼都集中在這個社區了,人家愛穿什麼衣服關他們鳥事,憑什麼罵人家變態、神經病?他們才腦子有毛病啦!小嫵兒真可憐,居然認識這麼多混帳。」
嚴箴莫名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小嫵兒可憐嗎?」他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不,她一點也不可憐,走不出去的人才可憐。她走出去了,我們應該為她感到驕傲才對。」他將火災的事跟潑皮提了一下。
潑皮听完,憤怒的表情一變而為激賞。「沒錯,她不像這些害怕承擔責任而一味邀功諉過的臭家伙,她努力站起來,沒被打倒,我們要為她喝彩。」
嚴箴與他對視一眼,兩個男人像小孩子一樣拍手大喊。「小嫵兒萬歲!」
「不過我們要眼睜睜看著小嫵兒被那群臭家伙敲詐嗎?」激情過後,潑皮皺眉問道。「他們要求的賠償金可不是幾萬塊,而是幾百萬耶﹗憑小嫵兒一個女孩子家,得賺多久才賺得到?」
「當然不啦!我會請人重新調查火場,順便揪出那個不知感恩的壞胚子。」冤有頭、債有主,豈能因為房氏夫婦一次的失誤,就讓房卿嫵背負一生的罪業?嚴箴絕不容許這種事發生。
「這個好,那我們去找小嫵兒吧!」
「上哪兒找?我又不知道她白天在哪里工作。」
「我知道啊!」
嚴箴突然感到嫉妒。「她告訴你的?」
「怎麼可能?」潑皮笑著揮手。「小嫵兒不愛提自己的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是偶然發現的啦!」
嚴箴松了一口氣,房卿嫵不曾與某人過度親密的事實讓他很開心。目睹此景,潑皮曖昧地戳戳嚴箴手臂。「怎麼?瞧你這樣子,似乎對小嫵兒很有興趣?」
一陣可疑的紅潮倏忽佔據嚴箴的臉。
潑皮搗著雙頓雞貓子鬼叫了起來。「真的假的?你看上小嫵兒了?她還這麼小,你有戀童癖啊?」
「她二十四歲了。」嚴箴瞪眼。「怎麼可能?她那副德行……二十四……」居然比他還大,潑皮不敢相信地猛搖頭。
嚴箴用力一拍額頭。「她就是那張臉會騙人。」那可是張單純的女圭女圭臉,五官清秀、氣質純淨,甜甜的笑容像會迷醉人似的,怎麼瞧都像個二八年華的鄰家小妹。
潑皮無意識地點著頭,被嚇得太嚴重了,一時收不回心神。
嚴箴轉動方向盤。「喂,你呆歸呆,記得告訴我小嫵兒的工作地點,不然我們怎麼去找她?」
「好,直走。」他的聲音平板,真的杲得很嚴重。
車子平緩地往前駛,不知不覺過了士林,改往萬華方向行去。
「喂,究竟到了沒?!」嚴箴踢了撥皮一腳。
他猛然回神。「什麼?」
「小嫵兒的上班地點。」
「啊!」潑皮以手掩唇。
「別告訴我,已經開過頭了。」
潑皮不好意思地播搔頭。「對不起。」
「唉﹗」嚴箴用力一搖頭,回轉方向盤,往來時路駛去。「到底在哪里?!你好歹說個地址,我也比較好找路啊!」
潑皮縮了下脖子。「對不起,我不知道正確地點,我是上個禮拜在逛街途中巧遇她,她告訴我她前陣子被百貨公司炒魷魚了,不過她又找了個助理的工作,就在那附近,所以我想……」
「你難道要我繞著大馬路瞎找?」嚴箴快冒火了。「如果有緣一定踫得到的。」潑皮也只能這樣說。
「萬一踫不到呢?」嚴箴咬牙。「啊!」潑皮扯著他的衣袖大叫。「快看、快看——」
「看什麼?」他沒耐煩地吼道。
「你的右手邊啦!」潑皮強硬地將他的頭往右方扳去。
「你別鬧了,我正在開車耶!」嚴箴嚇一跳,急將車子暫停路邊,順著他的指示往右方望去上條縴細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我就說踫得到吧!」潑皮很自傲地說。「小嫵兒!」嚴箴突然打開車門沖出去。
「干什麼?!撞鬼啦?」潑皮對著他慌張的背影低眸一聲。
另一邊,嚴箴追著房卿嫵的身影跑過大馬路,來到一條小巷子。
「你們想干什麼?」他站在巷子入口大聲吼道。
房卿嫵听到他的聲音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嚴大哥?咦……你……」她這才發現自己被跟蹤了。「你想干什麼?」
原本一直跟在房卿嫵身後的少年發現有不速之客來到,突然卯足勁沖向她,捉住她的皮包。
房卿嫵呆了三秒。她面對突發事故的應變能力仍然很差。
「小嫵兒。」嚴箴大吼,三步並做兩步地跑向她。「搶劫啊!」房卿嫵回過神來,死命護住皮包。
少年低咒一聲。「搞屁啊!不是說只有她一個人嗎?怎麼又冒出一個?該死,臭婊子,快放手。」
「別想。」房卿嫵一腳踢向少年。
「什麼玩意兒!」少年壓根兒不把她的花拳繡腿放在眼里,一手捉住她踢起的腳、一手繼續搶她皮包。
哪知房卿嫵的踢踹只是幌子,她真正的殺手綢是接下來的防狼噴霧器。利用少年疏忽之際自口袋里掏出,用力按下,刺鼻的氣味擴散空中,少年連同她自己登時被燻得鼻涕眼淚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