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那年,娘親帶著她改嫁花府,一干先入門的姨娘、姊妹無下對她們排擠陷害︰自家人尚且內斗得殘忍無比,他人之不可信由此可知。
為此,她學會了使權弄勢,別人狠,她就要比他們更狠。一一鏟除敵人、絕不留情,如今她終于爬上了今日的地位。
對于自己的心機手段,她向來極有自信,可它們在面對匡雲東時,卻一點兒用處也沒有,她很清楚他根本是在逗她,他……
縴指撫上被他觸模過的唇,那上頭還殘留著他的溫度與味道。
「噢!」懊惱地抱著腦袋,想起他踫觸她的手法……甲板上的風好冷,但她的身體卻好熱、好熱-
翌日,天未大亮,寒渡岳便找上了花非雨。
「為什要收留姓匡的兩主僕?」他質問道。
她懶洋洋地睜開一只眼,看見他一臉憤慨。「怎,你不是從不過問我養食客的事?」
「姓匡的不是什好東西!」他光瞧匡雲東那派氣焰高張的模樣兒就討厭。
「人家可是堂堂西荻國太子,幫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她掩嘴打個呵欠。
「生意人不與利益過不去,我以為你該了解。」
「就這簡單?」
「不然咧?」
「所以我來問你。」
「那我就告訴你,他來尋求我的幫助,我出問題考驗他,就如同過去每一回我養食客一般。」揉了揉惺忪睡眼,她又往床鋪倒去。「現在你知道答案了,可以出去讓我再睡一會兒嗎?」
他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半夢半醒問的慵懶,心跳一時失了速。
「寒總管!」她不耐煩地下起逐客令。「你若沒其它要緊事,請出去,別妨礙我休息。」
他沒听到,她嬌憨睡顏太過迷人心神。
「寒總管!」她快發火了。「你到底有沒有听見我說話?」
他突地回神,俊顏一閃而逝一抹難堪的紅。「我希望你記住今天的話,你與匡雲東只有合作關系,再無其它。」
「忘不了的。」她拿棉被蓋住頭,快被他煩死了。
「記住了。」最後一聲叮嚀,他終于走了,沒听見她在棉被底下的咕噥。
「這敏感做什?」她心里清楚,答應寒渡岳的要求是一回事,但與匡雲東的關系……「唉,事事若能盡由己心,這世上也下會有『煩惱』一辭了。」她跟匡雲東的發展恐怕輪下到她來掌控,他才是真正的主導人。
換言之,她花非雨生平首度遇上敵手了!
已經整整一天,機靈始終嘟著嘴,奸像誰欠了他百兒八十兩未還似的。
別人問他為何生氣,他也不說,只是死死跟在匡雲東身後,並對每個經過匡雲東身邊的人張牙舞爪、怒目相視。
所以有人就問匡雲東啦!「你的小侍衛吃錯藥了?火氣這大。」
然後匡雲東就回答︰「不!他只是沒吃飽。」
因此那些人又塞給機靈一大堆饅頭、包子、烤雞、糖糕……一大堆機靈吃也吃不完的食物。
最後,當他頭上又下起一陣足以將他小小的身軀徹底淹沒的饅頭雨時,他終于爆發了。「我早吃飽了,你們不要再拿饅頭、包子……任何亂七八糟的食物丟我。」
「咦,你肯開口啦?」匡雲東笑著打趣。
機靈眼眶一紅。「主子欺負人啦!哇——」
匡雲東蹙起飛揚的眉。「別哭、別哭,我救你就是。」說著,他長臂一伸,將小侍衛拉出饅頭山。
「人家根本不是餓肚子才生氣。」機靈抽噎著。
「那你是為什生氣?」匡雲東模模他的頭。
機靈一臉早等你問的興奮表情。「主子的身分何等尊貴,怎能像個小廝似的服侍這姓卓的家伙?」
「但在花姑娘眼里,卓公子才是真正尊貴的人物;我們兩個只是食客,听從賞我們飯吃的人的話干活,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匡雲東正色道。
機靈瞠目結舌。原來吃人一頓飯要付出這辛苦的代價,唔……突然覺得那堆饅頭山彌足珍貴,非得好好保存不可。
他彎下腰,小心翼翼撿拾著那些也許有些髒、也許沾到土的饅頭。「我不知道主子為了我貪吃的嘴巴犧牲這大,對不起,我會把這些饅頭全吃完,不會糟蹋它們的。」
匡雲東看到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可憐樣,忍不住就想多逗他幾回。「嗯,你知道就好;那下次再有人拿饅頭砸你,應該怎做呢?」
機靈歪著頭想了下。「我會乖乖地站著讓他們砸。」
「你身上這髒,饅頭砸中你,不就變成黑饅頭了,還能吃嗎?」
「那……我就月兌光衣服讓他們砸。」
「這就對啦!機靈真聰明。」這小孩若不被匡雲東教成白痴,那真是奇跡了。
「多謝主子夸獎……」
這一廂,匡雲東與機靈正大演溫情戲碼,那一邊,已經有人看得雙眉緊鎖成結。
「你們不必在我面前演戲了。」卓泰平冷笑諷道。「我已看清花非雨的真面目,那女人心如蛇蠍,惡毒無比;她助我上京趕考,根本是另有所圖,我不會稱她意的,一旦我回到北原國,絕對會稟明聖上,將花府剔除于御用商行內、永下錄取。』哇!這家伙的報復心真強,完全不念昔日花非雨對他的贈金之誼;看來要說服他還有得耗了。匡雲東在心里暗地一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卓公子認為花姑娘哪里惡毒?」
「她將我推入河里,企圖害我性命,這還不惡毒?」想起那一劫,他至今猶感驚駭。
「要害你,就不會救你了。」
「那是因為她還想利用我,否則她根本不會為我付出任何心思。」
喝!姓卓的小心眼歸小心眼,腦袋倒挺靈光的,一下子便覷穿了花非雨的心思。但他有過牆梯、匡雲東也有張良計,最後鹿死誰手,尚是未知之數。
「可我卻以為,花姑娘若想利用你,就不會推你入河。因為如此一來,你必對她心懷怨恨,再也不會向北原皇帝推薦她。這般損人不利己的行為,像是花姑娘的作風嗎?」
「這……」卓泰平素聞花非雨精悍威名、少有人能敵;一個恁般厲害的女子,怎可能干出那等蠢事?察覺他的動搖,匡雲東再下一城。「或者,我們也可推測花姑娘推你入河的行為是一時沖動……」
「沒錯,一定是這樣。」卓泰平搶道。
這家伙終于上勾了!匡雲東在心底偷笑,臉上卻裝得一副正經八百樣兒。「但花姑娘卻又在明知你怨恨她的同時,千里迢迢送你回北原國;你想想,這世上有如此愚蠢的人嗎?竟要親手送敵人去破壞自己的計劃?」
「呃……」卓泰平順著他的圈子繞,頹然軟倒于甲板上。事情的真相究竟為何?他已無法辨別……
匡雲東招呼機靈轉身離去,看起來是想留下一方寧靜予卓泰平沉思,但行步間,他卻對著機靈耳語。
「機靈,你知道花姑娘為什要推卓公子入河嗎?」那音量不大,卻足以傳入卓泰平耳中。
「我听掌舵的伯伯說,是因為卓公子企圖輕薄花小姐,花小姐反抗,才會失手將他推入河中。」機靈沒心機,當然不曉得要壓低音量,聲音大如響雷。
我沒有!卓泰平頹喪的背影一震,一句無聲的反駁出口。
「可是我听到的不是這樣耶!」匡雲東一副愛道人是非的三姑六婆嘴臉。「寒管家說,是花姑娘想逼卓公子做壞事,卓公子不肯,躲避時不小心跌入河的。」
沒那回事!卓泰平在心里喊,謠言是幾時傳成這般離譜的?匡雲東續道︰「但花姑娘自己卻說︰『我配不上他,只好推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