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鏡如水,唐突姑娘了。」
自綻紅破白的梅林閃出一抹淺影,令花襲人當場愣在原地。
長發終成一束,上頭還系著寶玉珠綴,惟有幾綹被風吹得凌亂的發絲披垂在俊美無儔的白玉面容上,一對似幽深的潭水般的魅眸深嵌著,飛揚的濃眉適巧在深邃的眼窩上延伸;而挺直的鼻梁更是恰如其分地置于最貼切的部位,下頭勾抹笑意的薄唇更是攝魂地挑出最美的弧線。
那深刻的五官令她仿若失了魂一般,像個花痴一樣調轉不開視線。
他不是賈寶玉,只因他的美顏更甚賈寶玉……
天底下真有如此俊美之人?
第二章
「你是誰?」花襲人柔媚地問道。
舌忝了舌忝有點干澀的唇畔,她不禁又為自己戴上了假面具,把最不屬于她的柔情蜜意展現出來,就只為了讓眾人錯以為她是個柔順的女人。
不管在哪一個時代,女人柔順些才會得人疼的,是不?
「在下鏡如水。」他方才不是說過了嗎?莫非他說得不夠明白?
「我是問你的身份,還有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他這不是在同她廢話嗎?
她耳朵好得很,自然听見了他剛才的自我介紹,問題是她真正想知道的是他到底是何身份,為什麼會進人這個地方?
據她所知,賈府雖天天皆有大批人馬登門拜訪,可他們活動的範圍只局限于賈府前院前廳,絕對不會進人後院的大觀園;然而他卻堂而皇之地進入她的探花坊,未免太奇怪、太過分了!
「在下乃一介術士,今兒個是為了賈府的賞梅宴而來,可卻不慎走錯了路,誤闖姑娘的園子,還請姑娘包涵。」鏡如水挑唇笑得勾魂,一雙深沉的黑眸閃爍著絲絲光芒。
昨兒個他佔星瞧個仔細,得知今天是最佳的相見契機,遂他刻不容緩地進人賈府,輕而易舉地找到探花坊,只為了一觀此生的佳人。
「公子不用多禮,倘若我沒記錯,賞梅宴的方向應該是往那邊……」花襲人笑不達眸地睞著他,伸出縴縴玉指指著他身後的路。
說真的,她一點都不相信他的話。
賞梅宴就在他後頭的路上,而惟有這一條路是可以通往探花坊,他卻道是誤闖,這豈不是睜眼說瞎話?
不管他是什麼用意,反正她現在沒那個心思同他玩;她有太多煩惱,有太多亂七八糟的事情等著她去處理。
「姑娘好似有許多煩惱。」他幾乎是以肯定的語氣說道。
花襲人抬眼看向他,先是一愣而後又不在意。
嘖,有什麼好稀奇的!他說他是個術上,術上不就是神棍?察言觀色而辨其真偽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畢竟她也做得到,而今他猜對了她的心思,八成是她太過焦急,把煩惱擺在臉上,以致讓他逮到機會逗留。
對于這種男人,她是……厭惡至極。
「人不都有煩惱?」廢話。
不走?怪了,他為什麼還不快滾?難不成他一定要逼她把臉上完美無缺的面具剝下,他才會開心嗎?
「可是姑娘……」鏡如水笑得很淡,只是他的眼露沉穩卻又帶點妖魅的神采,整個人看來極為淡然又蘊涵著一股懾人的氣息,「你所煩惱的事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件任何人都幫不了你的事。」
他緩緩地走向她,看似無害卻夾帶著沉重的壓迫感。
花襲人戒慎地睨著他,卻見他慢慢地走到門邊,抬頭看著粉紫色的珊瑚藤,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觸粉女敕的花瓣,而後取下一串珊瑚藤,回身看著她。
唉,他命定一世的美人怎會是如此張牙舞爪的模樣?
在她姣美惑人的皮相上戴著虛偽不實的面具,然而在曼妙的之下卻潛藏著一抹野性如火的靈魂,粲然如火……
「既是無人幫得了我,公子何須多說?」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太想跟他繼續廢話下去,真的希望他可以趕快滾出她的視線;要不然她真的發火時,女人打男人,可就有點難看了。
唉!街上算命的不都是像他這般舌粲蓮花的嗎?
起了個頭,再怎麼問還不都是那一連串毫無建樹的廢話,再不然就是一堆欲迫害女人的混賬前世今生。
拜托,她沒這興趣好不好?
求他,千萬別再跟她談命運的事,別再問她一些無聊的虛言幻詞,她沒興趣听也不會相信,就算他說的全都是真的,她也不打算相信。
在這個世界上,她只相信自己!
「誰說我幫不了你呢?」鏡如水始終勾著一抹笑,柔魅又帶點陰冷算計。
真是夠了!「我不需要別人幫助,我……」
「兩個月前的古怪落雷,姑娘該是記憶猶新,是不?」
鏡如水突出一語,震得花襲人驀地閉上了嘴。
他說什麼?
盡避心底驚詫不已,花襲人卻仍是不動聲色地睞著他,只見他唇角上微勾的笑依舊沒有中斷過。
可是,他為什麼會知道那些落雷與她有切身的關系?
不對,若他是個一流神棍,觀測天象異變,應是難不倒他,說不準這就是他的開場白;而如此震撼力十足的謊言,正是許多女子尋求心靈解月兌、趨之若鶩的宿命論。
接下來,他可能會提一些前世今生——正所謂前世因今世果的話題……
倘若他找上的是這個時代的女子,相信憑著他的外貌與聳動的言語,定是可以拐走不少良家婦女;不過遇上了她,很遺憾,他必須準備下台一鞠躬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天啊,還她一點寧靜吧!
流落到這個時代里,她已經夠倒霉了。
「是嗎?」鏡如水笑意更濃,手上拿著一小把淡紫色的珊瑚藤搖晃著。
看來他未來的妻子並不好拐,他必須再想一些其他的辦法。
「已過晌午了,賞梅宴快到一段落,公子如果不快點去的話……」
她的話未竟,突地刮起一陣大風;怪的是風一點都不冷,甚至帶著一絲久違的溫暖,還有一股淡淡的馨香。
教她噤若寒蟬的卻不是這一陣怪風,而是眼前的景致——只見鏡如水輕掬著手中的珊瑚藤,風吹亂了他的發,而在他身後的珊瑚藤卻慢慢地飄落在他身上,形成一幅詭譎妖邪的畫面,卻又美得讓她轉不開眼。
風如此之急,為何他身後的珊瑚藤花瓣竟是不疾不徐地掉落?
包可怕的是,眼前的景致卻不顯得可怕,反倒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仿佛他所在之地合該是如此地祥和,一種古怪的念頭正在侵襲著她充滿科技化的腦袋,幾乎令她當機。
「不知道姑娘是不是看過土黃色的美人陶像,就在落雷即將落下之前?」鏡如水始終噙著笑,是那般的自在。
聞言,她這無神論的「鐵牙族」都不自覺地泛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到底是誰?」花襲人費了好大的氣力才讓自個兒的話說得不打顫。
直到現在,她才赫然發現他有一雙深沉的眼眸,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甚至有可以看透過去未來一般的神力。不是她的錯覺,站在他的面前,她感覺自己就像是透明人,任由他著穿。
倏地寒顫躥起,自頭皮蔓延至腳底,她幾乎快要站不穩了。
「在下鏡如水,不過是個江湖術上,一個可以為人消災解厄、祈祥降福的術土罷了。」鏡如水的手向上一探,狂亂的疾風驀地停止,連隨風飄落的花瓣也不知道在何時全消失無跡。
看到這兒,她再堅強也撐不下去了。
不知道會不會是因為她的命運太好,所以她不只是穿越了時空,也讓她遇見了這一輩子還沒有見過的靈異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