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絕對不會是個術土那般簡單,倘若這是要戲法,或者是變魔術,他的手法也未免太細膩了,讓她一點都看不透。
不過,她實在無法認同這是戲法或是魔術;畢竟雜耍技藝是在唐朝正式興起的,然而到了明朝時已經式微,她不相信古人可以做出如此天衣無縫的技藝;而且現在是十五世紀初,並沒有魔術。
所以……有兩種可能性,一是她累壞了出現幻覺,再不然就是……撞鬼了。
可瞧他的模樣文不像那麼一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老天嫌她不夠煩,還是因為好事多磨,她注定要多受點折磨,才能苦盡笆來?
如果她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紀,遇上這些事都不算可怕。只要可以讓她回到她想回去的地方,就算要她召喚惡魔、要她出賣靈魂,她也不會有第二句話的,就怕找不到惡魔罷了。
夢也好、魔也罷,只要可以達成她的願望,她什麼都可以去做!
「好,既然你看得出我的煩惱,可以為人消災解厄、祈祥降福,那我就問你,你有辦法幫助我嗎?你知道我真正的煩惱是什麼嗎?」她咽了口口水,一鼓作氣地問道。問完之後,她又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他看來不過是個文弱元力的男人,他哪里有辦法幫她?或許方才只是巧合,又或者只是磁場的問題,湊巧讓他給蒙中了一些事情罷了。
「幫忙廣鏡如水深邃的魅眸一眯,笑得更為狡黠。
他怎麼可能會幫著她逃離自個兒的身邊呢?
不過,倘若要讓她相信自己,勢必得給她一點誘餌,否則她怎麼會願意相信他,甚至自動地來到他身邊?
「你能嗎?」該死,她覺得自己一定是腦神經衰弱了,要不然就是想回二十一世紀想瘋了,才會站在原地和他對峙;她應該要轉身離去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要給他一個機會,或者說是給自己一點希望。
「能嗎?」她是在問他嗎?好可愛的女人!
鏡如水幾乎笑彎了弧形迷人的唇,突地走向她,大手探向她的額頭;她一時錯愕地愣在原地,忘了自己應該要推開他,再不然也要後退一步,可她卻忘了反應。
「閉上你的眼楮。」
低沉帶著磁性的嗓音,沉若大海翻涌般的感性,以傲氣的聲調命令,魅惑著她青澀的感官,令她依言合上眼。
而她甫閉上眼,登時發覺自個兒的眼前浮現了二十一世紀的畫面,那麼的真實鮮明,找不到一絲虛假;仿佛她只要一張開眼,便會回到魂牽夢縈的二十一世紀一般。
「這是怎麼一回事?」
可惜的是,當她一睜開眼,在她眼前的依舊是奢華得教人咋舌的探花坊。
「襲人,這就是你的煩惱,是不?」鏡如水有點不舍地縮回了手,把另一只手上所拿的珊瑚藤擱在她的手上,「倘若你可以信得過我,我很歡迎你到我的府里一游,或許可以找出解除你煩憂的方法。」
「你……」或許是太過震驚,她顯得有點白痴。
不過這實在不能怪她,畢竟她所學的一切學問和常識在這個時代里毫無用處,而且還得面臨挑戰她內心世界的異事,要她如何能不震愕?
「甫入元月,賈府多的是忙不完的筵席,明兒個我還會過來,倘若你要尋我的話,只要在你的心中喚我的名字,我會立即飛奔到你身邊。」鏡如水邊說邊走,一直沒有回頭,一抹月牙白的身影幾乎融人了蕭瑟的林景之中。
花襲人並沒有再喚他,一個勁兒的沉浸在強烈的震懾之中……
到底該不該相信他?
她不知道,她想她需要一點時間,把今天遇上的事情從頭到尾想個明白,再考慮要不要相信他
他到底是誰?
天色由蒼茫轉換成無際的黑,再由黑夜掀出一抹淡淡的灰藍,自萬層疊雲之中篩落出點點微弱的光芒;而半躺在暖帳里的花襲人,紅著一雙水眸,一夜未眠地瞪著紫檀本帳架,滿腦子淨是鏡如水。
不過,她並非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痴心妄想著他俊美的容顏,她只是一直反復思索著他所說過的每一句話。
他知道她的名字不稀奇,但是知道她的來歷就不得了了!
有關于她混沌之際所看見的土黃色美人陶像,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並沒有對人提起過,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而且當他的手覆在她的額上時,她確實有一種異樣的感觸,仿佛回到了二十一世紀,仿佛只要她一睜開眼,便可以看到二十一世紀的景致。
是妖術也好、魔術也罷,是人也好、是魔亦無妨,她現在就像是一個藥石罔效、生命垂危的病人,只要能夠給她一線生機,再痛苦她也會咬牙嘗試。
想來想去,她還是覺得自己該去試一試。
如果他真的是個神棍,她也只能認命,畢竟這麼神奇的事情,也不是每一個神棍都可以玩得出來的。
反正都已經落到這麼糟的地步,她就不信還能有多糟,大不了就在這個時代過一輩子而已……
一輩子?天啊,真要她在這里待一輩子嗎?
要她如何忍受沒有計算機的遠古時代?怎麼能夠要她在人前扮演如此完美的角色之後,卻得不到一絲收獲?
為了不讓別人看不起她們母女倆,她是多麼用心地揣摩溫順女子的角色,把自個兒野烈的個性埋進最深處;在人前,她是個最完美的女人,集所有優點于一身,遂她怎麼能在得到掌聲之前就離開呢?
她還有很多事沒做,她還沒有把那堆嘲笑她們母女的人踩在腳下,怎麼能夠這麼簡單地放過他們?
花襲人突地翻身坐起,布滿血絲的艷眸微微眯起,挑高柳葉似的眉。
不成,她一定要回到二十一世紀,不管用什麼手段,她也要回去!
她站直了曼妙的身段,勾魂的澄澈眸子直視著門外,仿佛下了多大的決心似的,堅定不移地往門外走去。
繞過蕭瑟清索的園子,她往賈府的前院走去,閃過熱鬧喧嘩的筵席,專挑些人少的小徑往外走。
啤!這賈府還真不是普通的有錢,一個園子那麼大,她走到腳都酸了,居然還找不到出口。
可惡,這賈府也未免太大了吧!
這座府邸她只走過一回,要她想起如何走出這府邸實是有點困難。
神啊,難道她真的那麼笨嗎?笨到連一座園子都走不出去……嗚,倘若她連賈府都走不出去,她又能到哪里去?
對了,她連鏡如水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她出府要到哪里找人呢?
念頭一定.她的腳像是生了根,緊緊地附著在腳下的石徑上,一步都無法前進……
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該死,她要到哪里找人呢?
她盯著石徑前的拱門,眼楮一溜,睞向兩旁的艷綻紅梅,粉櫻色的唇瓣不禁緊緊地抿住,恨恨地在心底咒罵個千萬遍。
她怎麼會這麼笨呢?
完蛋了,來到這個時代,她像是個再低能不過的白痴,居然連最基本的生活都不會,她還能做什麼?
不過說真的,就算他告訴她住在哪里,她也不知道要上哪里找人;她原本就是個路痴,也不知道這個時代街巷道弄的名稱,就算給她地址,她一樣找不到地方。只要一踏出賈府,她很有可能會餓死在外頭。
不成!為了以防萬一,她得回去探花坊,隨便拽個幾件可以賣錢的珍奇古玩,往後可以留在身上典當,至少餓不死自己。
思忖了一會兒,花襲人正決意往回走,方微掀起自個兒礙手礙腳的羅裙,突地听到後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連忙松手,在戴上溫和面具之前不禁在心底嘀咕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