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歷一年余,這是她頭一次遇著這樣好的人,她說什麼他都照辦,尤其在他知曉她的真面目之下,亦沒有對她興起非分之想;光這一點,就教她贊賞不已。
倘若要托付一生,這樣的男子確實值得……
「蘭芷,你快說,也許我真的可以幫上忙。」只要能讓她不再流淚,他願意絞盡腦汁幫她思索良計。
「真的?」她眨了眨淚眼。
「千真萬確。」他雙眼直盯住仍凝聚在她眸底的晶瑩淚珠……唉!她是刁蠻任性些,但她終究是個好姑娘,瞧她落淚,他心疼得難受啊。
「你不後侮?」關蘭芷問得很認真。
「當然。」幫她的忙有什麼後悔不後悔的?
「好,那我要你娶我!」她突道。
「嗄?’
勞用劻傻愣地瞅著她半晌,看她愈來愈逼近的美顏和那抹詭計得逞的笑容,不由得憂惚了……
第六章
「你到底答不答應?」
勞用劻大嘆三聲無奈,合上看不到兩行字的書,抬眼直瞅著張牙舞爪的關蘭芷,他有一種落淚的沖動。
那一日她醉了……可酒醉還有三分醒,她全忘了那一日的放浪形骸,卻沒忘了她要下嫁于他之事。
「說不定你可以再找個更好的人……」
一語未畢,她又打斷了他的話。「你認為我還可以找到比你更好的人嗎?」
呃……八成是不多了,但認真找找,或許還有碩果僅存的幾個。
不過說老實話,她的眼光還真不錯,挺識貨的……勞用劻心里暗暗得意,但他可不敢把話說出口。
蒙她錯愛,追她逼婚,他可是受寵若驚;但對他而言,抗拒不了她的命令卻是一件再痛苦不過的事,尤其她連書都不讓他讀,而風雪漸增、年節氣氛漸濃,他不禁開始擔心起試期。
而且,他如今也不能再往吾兄和汝見那邊避難。
前兩日,她跑到他們房里大鬧,嚇得他們連忙走避,留下他一人獨自收拾殘局,任她欺凌;而且還招來旁人的竊竊私語,所以他打算丟臉就丟在自個兒房里,犯不著讓外人看笑話。
他現在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點頭就點頭,我怕……」話未說完,勞用劻已經傻在原地,張口結舌,欲語無言,只能頹力地垂下頭來。
他是著了哪門哪派的魔?「
明知道她用激將法,怎麼偏偏沉不住氣地上當了?
「別耍賴,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關蘭芷一把撲上他的身,緊摟不放。
呵呵,想了那麼多法子都無法成功,方才不過靈機一動,反倒輕易地將他收納于掌中。
早知道這麼簡單,她老早就該這麼做了。
「我……’不知道現在翻供還來不來得及?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她壓根兒不給他任何機會反悔。
勞用劻見大勢已去,無法力挽狂瀾,索性整個人往臥榻躺去,懶得再多辯解;她用這法子是卑鄙了點,但自己居然上當才更荒唐……一切是自個兒攪下的禍端,他又能怪誰呢?
堂堂舉人竟然就這麼被一個蠻橫的小泵娘給設計了,這事要是傳出去,肯定笑掉京城人的大牙。
「既然你不吭聲,我就當你默認了。」見他不發一語,關蘭芷反倒輕笑著俯近他。「那你是不是得先給我定情物呢?」
既然他們沒有經過媒的之言而私定終身,雙方自然要互換定情物,如此一來,即使她讓人逮了回去,她也好有個憑證可以向阿瑪、額娘力爭。
「我身上沒有可以當定情物的東西。」勞用劻問道。
他如今不只悲慘地輸在她的伶牙俐齒之下,甚至連僅存的自尊也一塊兒輸掉,讓他自卑到連眼都不想張開,索性合眼間避她笑得柔媚的粉臉。
紅顏是禍水,佳人會殃國,自古美人害死了不少壯志未酬的英雄好漢。而他正是英雄好漢其中的一位。
「不可能吧。」關蘭芷根本不信,他的身上怎麼都該會有一些物事可供紀念、憑證吧。
見勞用劻動也不動,狀似假寐,她便自行動手往他身上探去;她就不信連一塊像樣的玉佩都沒有。
他好歹也是個舉人,總有些行頭吧。
「你在做什麼?」感覺她一雙不安分的小手在他的胸膛腰月復之間游移,甚至還滑落到大腿上頭,勞用劻不禁急睜開眼,阻止她那雙放浪的柔荑。
她今兒個沒醉,不可能再來一出霸王硬上弓的戲碼吧!
「我同你說話,你卻不理睬我,我只好自行探探你身上是否有像樣的玉佩可當信物。」讓他擒住了雙手,她卻不急著掙月兌,因為她知道他絕對不會傷她;他盡避聲調惱怒不悅,但擒住她的手勁卻是輕柔的,光憑這一點,就讓她打從心底認定他。
「我說了我沒有那些東西。」他為之氣結。
難道她不知道她這般舉動實在是……太過放浪形骸了?
可不是每個男人都像他一般能克制自己,若讓她遇上惡人……後果他連想都不敢想。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不認帳,才推說沒有信物?」她回得理直氣壯,順勢又倒進他懷里。
「你怎麼這樣躺在我身上……」唉呀,她到底知不知羞?
勞用助推也不是,拉也不是,只好任她柔軟的身子貼復在他之上,極薄的臉皮倏地燒紅。
「你都答應要娶我了,咱們口頭上約定也算是夫妻,我躺在你身上又有何不妥?」躺在他厚實的胸膛上,關蘭芷抬眼照著他微紅的俊臉,笑得極為柔媚。
「我……即使我真的答應,未拜過天地豈能同床共枕?」
他真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罵她,她也不以為意;他發火,她更是不放在眼里,他又能如何?
「誰說的?」她才不睬那些八股思想。
勞用劻原想再同她論理,但猜想她八成也不會接納,索性閉嘴不談。
「我身上沒有能當信物的東西,你甭費心了,也別再趴在我的身上,這個樣子……難看。」更教他難受。
「會難看嗎?我不認為。」像是蓄意的,她非但不起身,反往他的懷里鑽。
「別玩了,你以為自己還是小娃兒嗎?」他見她直靠過來,趕忙左右閃避,羞紅了臉也亂了手腳,對她無可奈何。
包悲慘的是,當兩人在臥榻上頭扭抱成一團時,門板萬般不解風情地開啟,門後露出了吾夏柳和汝貝碧兩人的身影。
勞用劻見狀,想將關蘭芷推開解釋清楚,卻見那兩人十分有默契地退到門後,還順勢帶上了門……
「我完了……」這下子就算他跳下黃河大概也洗不清他的冤了。
勞用劻早想同他們二人解釋清楚,但思及關蘭芷姑娘家的身分,怕壞了她的名聲,只好忍住不說,任他們二人天馬行空地猜想他和她的關系;如今又讓他們二人撞見這一幕,說與不說,都會把自己搞得兩面不是人……而讓他陷入兩難之間的禍源,就是現下趴在他身上的絕艷美人。
「噴,有什麼大不了的?」她依舊是一派瀟灑,壓根兒不以為意。
「你先起身吧,你至少該有點姑娘家的矜持,是不?」他嘆了一口氣,微微施力將她的身子推離。
「你這話的意思好似我趴在你身上挺不知恥的。」她終于直起身,但是噙著怒焰的眸子卻一瞬也不瞬地瞪著他。
「唷,你倒是開竅了。」他難得冷諷一句,隨即翻身坐起。
「伽…‧‧」晶亮的水眸像要噴射出火花般懾人,但她卻撇了撇嘴,淡淡地道︰「我不同你爭辯,往後的日子還長得很,待咱們彼此多多了解,就沒這問題了。」
必蘭芷說得理所當然,仿佛兩人已是一對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