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死從子 第19頁

「怎麼不離開?這兒是王府,你以為是咱們的家嗎?」她臉上雖漾著笑,卻覺得心情分外沉重。

是啊,終有一天要離開的,為何她會把這件事給忘了?

她原本就打定主意入府來竊取一些財物的,如今也偷著了一塊玉佩,也成功地迷住了王爺,如今要走,他定會給她一些盤纏。可是她不想要盤纏,就連玉佩也不想要了……她到底想要什麼?連她自個兒都迷惘了。

「要走便得要趁早,你別把王府當成一般的府邸,這兒不是可以由著咱們造次的,倘若你再三心二意的話,我就要成了他的義子了!」倘若不是怕吵醒小蘭芷,他一定會吼得更大聲,可只要能把關羽翩給吼醒的話,就算把嗓子給吼壞了也在所不惜。

「當王爺的義子有什麼不好?而後你就會成了王爺耶!」她不自覺地輕撫著放在香囊里的玉佩。

「你是瘋了不成?」這下子,他可是無法再心平氣和了。「我姓關,我這一輩子都姓關,倘若你不打算從關姓,你大可以改嫁,可我不同,我是我爹唯一的子嗣,我不可能再從他人的姓,就算他姓的是愛新覺羅,我也不改!」

他如狂風暴雨地怒吼著,果真把熟睡中的小蘭芷給驚醒,連帶的也把滿腦子胡思亂想的關羽翩也給喚醒。

听見小蘭芷的哭聲,她忙不迭地走到炕邊將她抱起。

「瞧你,那麼大嗓門,把小蘭芷給弄哭了,你自個兒哄她。」輕拍了她兩下,關羽翩便將她遞給他。「我要出去一下,你待會兒把小蘭芷給哄笑了之後,順便把咱們的東西整理一下,一會兒咱們便走,也不用同王爺道別了,省得他到時候強迫你一定要留下。」話落,她開了門,迎著滿天飛舞的雪絲,她攏緊了裘衣使往外走,縴弱的身影融進了一片灰白世界。

她抬眼睇著灰蒙的天,不懂自個兒怎麼會胡思亂想,方才她到底是想了些什麼,連她自個兒也不記得了……只覺得自個兒是在痴心妄想。

她進到王府到底多久了?為何她總覺得她好像在這兒待上很久了?

必羽翩踏進鐵戰野的院落里,放下油傘,拉起裘衣,把靴子踩在階邊的石墀,蹬去了雪泥後,才走上穿廊,直往書房走去。

王爺待她和戒覺極好,她沒道理偷取王府里的寶物,遂這一塊玉佩,她自然得要在離開之前物歸原位。王爺是個好人,得到他這麼多的幫助,她實在不能偷他的東西,只要把東西還給他,她便可以走得心安理得,就不會覺得自己虧欠他,就不會走不開腳了。

必羽翩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書房前,猶豫了一會兒,輕輕地推開門,眯起水眸睞著陰暗的書房,正要再往前一步時,听兒耳邊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

「羽翩?」

她先是一愣,然在眼眸適應了書房內的陰暗之後,她便瞧見在屏風上的剪影,輕輕地往前跨了一大步。

「王爺。」她走到屏風後。

她沒想到這時候他會待在書房。見他一臉疲累地躺在軟榻上頭,該不會是天候不佳,腿又犯疼了吧?

「你怎麼來了?」鐵戰野勉力地睜開眼,瞧著她帶笑的嬌顏,不知怎地,便覺得腳上的疼痛,似乎好了一些。「本王並未差你到此,你怎麼會到此地?」

怎麼老是讓她撞見了自個兒這副窩囊的模樣?

他先前才將戒覺遣了回去,要哥尤推著他到書房休憩,怎知哥尤才剛離開,她便來了?

「奴婢……」她呵呵笑著,煩惱著該拿什麼話來搪塞,「奴婢只是想到書房來打掃一下,不知道王爺在這兒。」

「你不用打掃了,就坐在這兒吧。」躺在軟榻上的鐵戰野指著軟榻旁的矮凳,示思她坐下。

他不願意抬眼看她,倘若可以,他想要向下俯視著她。

「不了,既然王爺在休憩,那麼奴婢就不打擾王爺了。」

她欠了欠身,準備退下,卻被他抓住手,嚇得她回頭瞪著他。

「本王要你留下,你能說不嗎?」他緊抓著她的藕臂。怎麼,她就是不肯留下來陪他嗎?「本王說過了,要收戒覺為養子,那麼你便順理成章地成了本王的妾,本王要你待在哪兒,你就得待在哪兒。」

是他沒把話說清楚嗎?盡避她沒听懂他的意思,她也不該拂逆他的意思。

必羽翩傻愣地睞著他半晌,眨了眨剔亮澄澈的水眸,不疾不除地道︰「王爺,奴婢是寡婦,又有戒覺這麼一個兒子,這事奴婢是作不得主的,奴婢也得問過戒覺的意思才成。」

千篇一律的推托之詞,不知為何今兒個說出口,心里卻是恁地沉重。

在以往的戲碼里,每當到了這個時候,都是她暗自竊喜的時候,因為她知道非但沒有東窗事發,而且那些出手闊綽的大爺們總會寨給她一大筆的銀子。如今曉得他想留她,她理當是欣喜若狂才對,但她心里卻分外的沉重,她竟不太想走……

「難道本王的旨意比不上戒覺的?」他難以置信。

他貴為王爺,居然比不上一個毛頭小子?難不成他要留她在這兒,真還要那毛頭小子點頭?

「王爺,奴婢在夫君過世之後,自然得要順從兒子的意思。倘若他願意留下,奴婢便留下,倘若他執意要走,奴婢又怎麼能留下?」之前當她這麼說時,都巴不得自個兒能趕緊走,可她現下卻是愈說愈不想走。

她到底是怎麼了?見他擰眉,訪若是腳疼得很,她就忍不住想要為他推拿,想要勸他看病,然她又是什麼身分?

必家的人已經找上門來了,北京城是不能再待下了,她是非走不可。

「夫死從子?」他冷笑,「他根本就不是你的骨肉,你只不過是他名義上的娘罷了,他憑什麼強迫你服從?」

「就憑他喚奴婢一聲娘。」她淡淡地道。

可不是嗎?她千盼萬盼,不就是為了要等戒覺心甘情願地喊她一聲娘嗎?

「但他有把你當成娘親看待嗎?」鐵戰野挑眉冷笑。「在本王看來,可不是那麼一回事。」

難道她沒發覺?她同關戒覺朝夕相處,難道她壓根兒沒發覺關戒覺瞧她的眼神,一點不像是兒子瞧娘的神情,甚至關戒覺還會用挑釁的目光看著他,像是在告訴他別踫她……

哼,他堂堂一個鐵勒王爺會因為他這麼一個目光便止住了心念?不過也就是因為他的大膽,他才會更加欣賞他。

「王爺,奴婢不懂王爺的意思。」她微擰起眉。

什麼不是那麼一回事?不是那麼一回事,又會是什麼一回事?

「你……」他對她的回答頗為意外,正要開口詢問卻听見外頭傳來細微的聲響,他一對魅眸陰鷙地盯向門板。

「怎麼了?」見他不語,她不禁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沒有東西啊,可是瞧王爺的神情,仿佛是他瞧見了什麼。

「外頭出事了。」他冷冷地說。

到底是怎麼著?他並沒有與人結怨,而且更不曾有刺客敢囂張地闖進他的王府,可外頭傳來的細微聲響,確實是打斗的聲響,而且愈來愈接近。

「咦?這聲音……」她豎起耳朵,仔細一听。「戒覺的聲音?」

而且戒覺喚她的聲音好淒厲,好似發生了什麼大事一般,她不自覺走出屏風,想要到外頭看個明白。

「你別去!」鐵戰野急急喊道。

他使盡全力撐起自個兒的上半身,透過屏風想要捕捉她的倩影。

「可是……王爺,外頭有古怪的聲響,奴婢去瞧瞧便回。」她怎能停下腳步!戒覺正在喚她,而且他的叫聲十分不對勁,他從沒這麼著急地喚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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