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辯女俠 第16頁

她這身打扮豈不是擺明了讓江湖上的人知道她是個愚不可及的深閨干金?

哼,他到現在才發現,虧她還故意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的。「咱們要去拜訪人家,不是應該要把自己打扮得體面些?」

她昨兒個藉機溜了出去,到布莊買了一小匹布幫他補衣袍,順道幫他做了一雙鞋,忙了她一個晚上,手指不知道扎出多少個澗,也不知道重新縫過幾回,他居然視而不見︰他甚至沒發現她換了新衣裳,也點上胭脂,重梳發髻。哼!失魂落魄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說什麼要把話說清楚,依她看,他根本是在撒謊。

倘若只是想要把誤會澄清,犯得著把自個兒搞得這麼魂不守舍嗎?

「這就是你的體面?」無怪乎自一出門到現在,總覺得有人盯著他們看;原來並不是在瞧他,而是在瞧她。

「我也是為了顧及你的面子才這麼做的,你還以為我喜歡啊!」她嘟起粉杏色

的唇。

這人怎麼這麼不識相啊?

「罷了,咱們先進客棧。」他簡直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他不想在街上多說,不想招惹任何麻煩,先將她帶進客棧再強迫她換下這一身引人遐思的衣裳。

「不要,你不同我說清楚,我就不進去。」她執拗得很,尤其當她覺得自己佔上風的時候更是不退讓。

「難看。」他松開她的手。

這丫頭以為這里是南門山莊嗎?站在胡同尾同他耍賴,還怕這來往的人潮不把他當成辣手摧花的登徒子。

「我難看?我這樣子難看?」她不禁拔尖吼著。

有沒有搞錯?她這樣子叫難看?那這世界上還有美人嗎?

連她自己瞧鏡子的時候都會瞧得入迷,贊嘆自己居然可以美得如此無懈可擊,他居然說她難看!也不想想她到底是為誰打扮的,若是以往在山莊里,她還沒興致這樣妝扮自己呢!

特意扮給他看,他還嫌棄她,他是想氣死她嗎?

「小聲點,你以為這是哪里?」飲禪翻了翻白眼,想強拉她,卻發覺四周已經開始聚集一群看熱鬧的人。

「這是哪兒又如何?」她火大了。

她已經許久沒發這麼大的火氣了,一旦讓她發起火來,她才不管此處是何處,想吵架,想逗嘴,難不成還要挑時間地點?

沒要他夸她,可她沒料到他居然會嫌棄她。太過分了,她就不相信她會輸給他心中的那一個她。

「天驕!」飲禪悶喊著要她適可而止。

她什麼時候不同他拗,偏選在這當頭?他就是不想要引人注目才刻意壓低帽檐,才刻意一身破損的僧袍……唉,這袍子似乎新了些。

正疑惑時,卻听到有道陌生的聲音竄進耳里——

「我說這位大哥,想扮出家人也要扮像一點,連個缽都不帶,還直接帶個小泵娘要進客棧;小泵娘不依,你卻硬拉硬扯,眾目睽睽之下,這太說不過去了吧?」

南門天驕不悅地瞪著不知何時走到兩人身旁的男子。「你是誰啊?誰允許你偷听咱倆的話來著?」他是誰?一開口就把話說得這麼難听?

「小泵娘這麼說就不對了,你站在咱的客棧前大呼小叫,客人都被你嚇跑了。我以為你有難,奸心想幫你排解,你倒是不領情,這年頭真是好心沒好報。」男子穿著極為華貴精美,听他的口氣,他應是客棧掌櫃。

「咱倆就是要住客棧,不過是在你店門口說個兩句,也讓你說得像是犯了滔天大罪似的。」她嘴正發癢,他想同她逗嘴?沒問題,她可以奉陪到底。

她憋了兩天的火了,讓她多少發泄一下也是應該。

她可是把飲禪當大哥看待,才一直忍著沒動氣,豈知這木頭專惹她發火,逼得她不得不找體會退退火氣。

「小泵娘,都說了以為你有事想替你解圍才開口的,你現下倒拿我開刀?你也不管管你這張嘴,利得可以斷革切履了。」掌櫃好人沒做成,火氣也轟上腦門了。

「我今兒個到底是倒了什麼楣?一開門便見到潑婦和窮酸假和尚在這兒牽扯不清,搞給店里一片烏煙瘴氣。」

「那又如何?橫豎你開門就是做生意,你管得著我嗎?本姑娘有的是銀子,要住宿,還怕你不把我當成貴賓拱上樓?」南門天驕可傲慢得很。「咱倆說閑話,你有什麼資格插嘴,哪邊涼快哪邊去!」

這混蛋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就不是愛听有人批他窮酸,這掌櫃偏要往她的痛處踩嗎?

窮酸又如何?窮酸就不是人了?

難道江湖上的人都是如此?眼楮都是長在頭頂上的嗎?

「你這伶牙俐齒的小泵娘,真是不知好歹!」

「本姑娘沒有你的不知好歹!」

這兒繁華得跟京城沒兩樣,她不信不住這家客棧,就找不到半家客棧可以過夜。

「你——」

「如何?」她挑高眉頭,抬頭挺胸等著。

「天驕,別鬧了。」飲禪總算是忍無可忍地將兩人拉開,拉著她想要突破重重人牆離開,卻冷不防被她撥開了席帽,他瞠大魅眸憤怒地望著她。「你到底是怎麼了?要給我添多少麻煩你才高興?」

這蠢丫頭居然在這當頭把他的席帽給掀了!

「我給你添了什麼麻煩?」南門天驕鼓著粉顏,怒焰不遜于他。「不過是掀開你的席帽也算是添麻煩?我添了你什麼麻煩?你就是老戴著這破爛的席帽,人家才會看輕你,這混蛋說這麼些不堪入耳的渾話,難道你一點都不氣嗎?」

她可是氣到快要噴血了!

「你又何必管他人怎麼說;」他拉著她,不容她掙扎地向前突破重圍。

「話不是這麼說的!你救了我那麼多次,待人又極好,不過是為了要出家才打扮得較隨性;他們那些不識貨的蠢蛋卻說你窮酸,你要我怎麼咽得下這一口氣?你可是我南門天驕的大哥兼至友耶!」她火大地瞪著周圍拿她當猴戲看的人。

「你說我讓你丟臉了?」他倏地停下腳步。

他不說倒好,一說起來,南門天驕更忍不住火冒三丈。「我若是怕丟臉,就不會站在你旁邊了,更不會一路跟著你到揚州!你以為我南門天驕是什麼人?我會在乎這些小事嗎?就算你今兒個是叫化子,只要你品性好,我都不會在意,我只是不愛听見那些渾話!」

真是的,到現下還不知道她的為人,居然把她想得那般膚淺!他是不是有意要氣她的?要不怎麼說出口的淨是剌耳的蠢話?

「你……」他倒沒想到她雖然驕矜了些,卻無門第觀念。

「那不是司徒吞殘嗎?」

有人高聲驚喊著,隨即人潮陷入沉默,全部的目光往飲禪的身上集中。

南門天驕沒好氣地挑起眉,心想一定是上次那三個癟三流傳出去的謠言,正想要澄清時,卻听到交頭接耳的聲響漸起。

不到半晌的時間,隨即又有人喊著︰「沒錯,就是他,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認識」

見鬼了,真化成了灰燼,他要從哪兒認啊?

南門天驕在心里嗤笑一聲,正要開口,卻見眼前的人群開始退散,如同見鬼一般,還不忘尖喊著—

「是了、是了,就是他!」

少頃,原想將他倆包圍的人群已散盡,就連客棧的門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關上的,讓南門天驕哭笑不得。

「可真是好笑,他們居然說你是司徒吞殘!」她大笑著。

「我是。」幾番思索,他還是直說了。

「嗄?」

「我就是你一直想見的司徒吞殘。」他嘆了一聲,斂下長睫,他再也不想隱蔽自己的身分了,橫豎是瞞不過她的,若是他日在他人口中證實的話,還怕她不把他給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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