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謂啦!阮罌跟自己說。她還是照常過著自己的生活,只是莫名地消瘦了。無所謂啦!她反正武功學會了,賺錢的本事也學好了啊,但不知何故,夜半時分她常會莫名驚醒。而每每上街听聞有人奏琴,便發瘋地追著琴聲出處。只不過每每踫見了穿白衫的男子,她就會莫名地心緊,追上去確認對方身分。
只不過是這樣,大致上還好。阮罌跟自己說無所謂,師父不告而別,可見是根本不在乎她這個徒兒,那麼她干麼在乎他?她要恨他。
討厭他,對,討厭這無情的家伙,就這麼辦!可是夜闌人靜,她自個兒心里清楚,有多少個夜晚她抱著枕頭,而枕頭濡濕是為著什麼。
好強地,不想承認,不想輸,但身體有自己的意志,眼淚有自己的意志,心要酸要痛,她真一點辦法也沒有。為什麼呢?阮罌問自己好多次,為什麼偏偏……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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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試榜單貼出來了,在陽光中,榜單閃爍著。一大群人,擠在榜單前查榜。有人歡呼、有人啜泣、有人暈倒、有人當場暴斃,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干麼跟我們來看榜單?你有朋友參加會試?」高飛揚問阮罌。
「沒有。」他們擠在看榜人群中。
「沒有?那干麼看得這麼起勁?」
「你管。」
「唉……」有人嘆息。
斑飛揚忙著安慰嘆氣的人。「下次還有機會,別難過。」
「我差一點就擠進三百名貢士,偏偏考了三百零一名……」嘆氣的是王壯虎。
阮罌白王壯虎一眼。「上面只寫三百名,哪只眼楮看見你是三百零一名?」
「我有感覺,我就是那三百零一名。」王壯虎瞪她。
「呵,是噢。」阮罌冷笑。
斑飛揚扯了扯阮罌手臂,暗示她口下留情。
斑飛揚笑嘻嘻地對壯虎說︰「你知道考這個多難嗎?能參加會試已經很了不起了,沒上榜是正常的。」
「可笑。」阮罌冷冷地奚落。
呃,不理她,他繼續開導王壯虎。「沒關系,三年後再來,你很厲害咧,像我連參加考試的資格都沒有——」
「你笨啊。」阮罌壞壞地刻薄他們。
「你很討厭欸,你最近是怎樣?吃了毒藥嗎?講話很刻薄噢。」高飛揚抗議。
王壯虎附議︰「阮小姐,我覺得你越來越尖酸刻薄了,你越來越難相處了。」
是嗎?阮罌雙手抱胸,不以為然的樣子。唉,心中唏噓,瞧,她這什麼德行啊?她眼色黯然了,忽然驚覺到,自己變成了師父的德行。
師父……
阮罌盯著榜上名字——司徒劍滄。她原以為師父會拿下第一名的「會元」,結果卻考了第兩百九十名,雖然還是有擠進殿試資格,但這成績要考取狀元不容易啊!
望著他的名字,阮罌感慨。如今他在哪?名字近在眼一刖,人卻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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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阮家喜洋洋,籌備阮罌婚宴。
阮大爺忙著昭告親友,到處跟人臭屁女兒嫁到富貴人家。阮夫人忙著打點喜宴,眉飛色舞,感覺自己很重要。柳姚姚也沒閑著,忙著找木匠師父商量,迫不及待跟大兒子二兒子小兒子說——
「以後阮罌姊姊住的那間別院,會改成你們的書房,你們看看喜歡什麼樣的隔間,門的顏色要不要重刷?看看桌子要不要換一張,看看……」看!還沒嫁出去,已經開始打算強佔阮罌的地盤,果然是一群狠角色。
阮明德看中阮罌的文房四寶。「娘,我要姊姊的文房四寶。」
柳姚姚立刻跟阮罌商量︰「反正你以後用不到了,不如……」
「娘,我中意姊姊的棋子,可以給我嗎?」阮震天看中阮罌常玩的一套黑白棋。
柳姚姚即刻跟阮罌預訂了。「反正這棋子你嫁過去後,也沒空玩了,不如……」
阮威武看中阮罌房間的矮櫃子。「娘,我要……我要……」
柳姚姚卯起來逼阮罌給。「阮罌,這櫃子的東西可以清出來嗎?反正以後你也不住這里,這些東西放著太浪費了……」
阮罌通通微、笑、以、對。
幾日後,東西通、通、暴、斃!
文房四寶莫名其妙地被她失手摔成文房四殘,黑白棋莫名其妙被她搞丟十顆棋不成套,矮櫃子忽地少一只腳也殘了。
阮明德、阮震天、阮威武跟柳姚姚哭訴——
「她故意的、她故意的、她故意的……」
哼,確實故意。想到這些東西要被這群可惡的臭小子用,阮罌寧願砸壞。為此她跟二娘的關系更水火不容,但想到阮罌很快就要嫁出去了,他們可以在阮府為所欲為了,二娘還是興高采烈地幫著籌措婚宴。
這天一大早,阮罌起床準備。這是她出嫁的早晨,勤兒幫小姐梳頭,晚些,專門打理嫁娘的婆婆會來幫阮罌做頭。勤兒梳著梳著,忽然,小姐問她——
「勤兒,你有夢想嗎?」
「有的,小姐。」唰唰唰,把小姐的頭發刷得黑又亮。
「你的夢想是什麼?」
「我說了小姐會笑我。」
「不笑你,你說。」
噗,勤兒自己先笑出來。「說起來我的夢想很可笑……」
「我听著,你說。」
「我曾在翠湖那兒,見孫大娘跳過劍器舞.當時,她舞劍的氣勢,教我們這些圍觀的人都看傻了。我當時看了很激動,想跟孫大娘一樣懂得耍劍術,然後去當女俠,鏟奸除惡,到處打抱不平,不知多威風、多過癮!」勤兒吐吐舌頭,笑了。「我是痴心妄想,我不過是個小女婢,哪能當什麼大俠女。」
重點不是她是女婢,重點是,她還是個超胖的女婢。
阮罌轉身,打量勤兒。嗯,寬額、肥鼻、厚唇、大胸,粗腰、胖臀……嗯,很難將勤兒跟身手矯健的大女俠聯想在一起。
阮罌吸口氣,拍拍勤兒肩膀。「沒問題。」
「嘎?」
「你當女俠沒問題。」
「別說笑了。」
「你看著。」阮罌拈起一支發釵,彈指,嘟地一聲,發釵釘進牆里,釵身震著。
勤兒驚呼︰「你會武功?」
「你隨我陪嫁到高家後,我們將會有漫長一段無聊苦悶的日子。我就利用這段時間訓練你當大俠女。」怎樣?夠教人振奮吧?但勤兒听了,面無表情,沒有反應。阮罌問她︰「怎麼?很感動?」
「不,是很惶恐。」
「惶恐什麼?」
「小姐,你看我身材這麼胖,哪有辦法練武?」肥女使輕功天上飛,肥女提劍跳劍器舞,怎麼想像都覺得很怪誕。
為了加強勤兒的信心,阮罌豪氣道︰「好,我且試試你的底子。」又挑出另一發釵,交給勤兒。「學我剛剛那樣,將發釵往牆上射,用力射,讓我看你的手勁。」
勤兒射了,發釵飛出去了。沒听見嘟一聲,而是听見鏗一聲。釵沒鑿進牆里,連踫到牆都沒有,它才飛了一步的距離,就跌落在地,發出鏗一聲。
看吧!勤兒苦笑,望著地上的發釵。
阮罌眨了眨眼,大聲叫好。「好,好極了。」她喜孜孜跳下椅子,蹲在地上,指著發釵。「嘖嘖嘖,奇才、奇才啊,勤兒真厲害……」
「有……有嗎?」勤兒好茫然。
阮罌拉她過來,」起蹲在地上看。「你剛剛沒听見嗎?那鏗一聲,多響。」
「是……是喔。」不就是掉地上的聲音嗎?
「唉,你還不懂啊?你是聾了啊?我啊我從沒听見過釵子掉地上會鏗得這麼大聲的。」
「很了不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