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拽到寶 第19頁

「你壓力大什麼?我不會對你怎樣。」她壓力更大,因為要忍住不揍他。她拉來椅子,坐下。

見阮罌大有與他長談的架勢,高飛揚放棄掙扎,撫了撫柔亮的長發。「好吧,想跟我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要取消婚事。」

「嘎——不可能。」說過很多次了啦!

「去跟你娘求,你反正不愛我。」

「不行,我娘會罵我。」

阮罌慫恿︰「說說而已,試試看呀!有試有機會,沒試等於零。」

「不行,我會被罵死。」

「這麼怕你娘?」故意激他。

激也無效!斑飛揚畏畏縮縮道︰「我娘一生氣,就會跟我爹說,我爹一生氣,就會來凶我,他們一凶我,我就心驚膽戰沒好日子過,你別害我。」他吃的山珍海味,是爹娘給的。他穿的昂貴錦衣,是爹娘給的。他搜藏珍奇藝品,是爹娘給的。連送給王壯虎的禮物,請王壯虎吃的飯,和王壯虎看的戲,都是靠爹娘。要惹惱了爹娘被逐出家門,他靠誰?怎麼活啊?光想像,就淚流。

「拜托不要哭好不好?」阮罌沒好口氣。

「那你就不要逼我嘛。」

「真不行?」

「不行,大人都講好了,我們能怎麼辦?」

阮罌盯著他看,半晌不開口。高飛揚覺得很毛,竟然打哆嗦。

「不要這樣凶巴巴瞪我,不是不答應你!我真的很怕我爹娘。你嫁我可以放心,我不會虐待你啦!」

阮罌哭笑不得,眼角抽搐。笑話,誰怕他虐待來著?全城東到西,南到北,誰不知道高九戈富商的兒子高飛揚,是個連蚊子都不敢打,蟑螂都不敢看的濫好人?

她冷靜地給他分析︰「你不是愛王壯虎嗎?跟王壯虎在一起不是你的夢想嗎?你應該去捍衛你的夢想啊,愛一個人不能只是講,要有行動,你懂嗎?做出實際行動,像個男人!」

講得多慷慨激昂啊,多麼激勵人心哪,所以高飛揚听了,虎地坐直,猛地掀被,雙拳握緊,咬牙切齒道︰「你還敢說?還敢說?我真怕你了。我情願不像男人!」他紅眼眶,哭訴︰「我生平唯一一次被呼巴掌,就是你害的!你這個小壞蛋,蠱惑我去跟我娘講王壯虎的事,害我捱了晴天霹靂、史無前例的大巴掌,痛了三天還在痛。從此我心靈受到創傷,每次看到我娘瞼色不對,我就肚子疼找茅廁。你知道我的心靈被這一巴掌扭曲得多嚴重、傷害有多深嗎?」雖然當時年紀小,但是陰影已造成,他是一個容易受傷的男人。

「好。」她懶得說教了,他無藥可救。阮罌起身,到桌前,拿起筆,回來,看著他。

斑飛揚困惑了。「拿筆干麼?」這麼晚了,難不成還要作畫題詩?跟他筆談?

舉高筆,阮罌手一緊,喀!筆桿夭折,斷成兩截。

斑飛揚倒抽口氣,面色刷白。

阮罌扔下筆,然後,那剛處決筆桿的手,忽地扣住斑飛揚的手腕。

斑飛揚立刻頭往上仰,眼珠翻白,眼睫猛眨,喘不過氣,往後倒,他好怕,怕到頭昏。

「不要昏,等我講完你再昏。」阮罌命令。

斑飛揚喘不過氣。「快……放開我的手。」徒手斷筆的畫面,在他脆弱的心靈劃下第二道傷痕,被她握住手,教他膽顫哪!

「我接下來要講很嚴肅的事,握著你的手,我比較有勇氣。」

「我感覺你的手很有力,你好像在威脅我。」

「不是威脅,是警告。讓你知道我們接下來要談的事我有多認真。你最好全听進去。」

「饒了我吧,我沒膽解除婚約。」

「沒叫你解除婚約。」

「咦?」

「成親就成親。」

「啊?」

「高飛揚。」

「是。」

「不但要跟你成親,這親事我還非你不可。」

「耶?」

「听我說……」阮罌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真的?」

「嗯。如何?」

斑飛揚模著下巴,想了會兒。「會不會太冒險?」

「我不怕,你怕什麼?」

「你確定?不後悔?」

「不後悔。」

「將來不可以埋怨我喔。」

「不會埋怨你。」

「好。」

「一言為定。」阮罌以指刮了他的臉龐一下。「打小認識,就今天你最可愛。」

一局飛揚竟瞼紅了。「認識你到現在,你從沒用這麼溫柔的口氣跟我說話呢!」

達成協議,阮罌離開房間。偌大高府,她一下兩下三四下飛掠過屋頂,翻牆,雙足穩踏在地。

望著長街,兩排屋檐紅燈籠搖晃,她心情激動,胸腔劇烈起伏,蹲下,喘口氣,她笑了,淚卻潸潸落下。

解決了嗎?真的?先前以為無路可走,她傷心欲絕,是真沒辦法,所以忙著哭泣。要不是司徒劍滄罵痛她,現下,她恐怕還在那怨天尤人,忿忿不平,被師父罵了一頓,反而激起斗志。

阮罌站起,看著昏黑的街,彷佛看見某人背影——那常背對她,身上雪色袍子翻飛,姿態遺世獨立的男人。

「師父……」講話刻薄,但畢竟他是看得最清楚明白的。是因為不會感情用事,所以他才能這麼清醒嗎?

迎面冷風,拂開阮罌臉龐的黑發,這剎,她想著師父的感覺,和以前想著師父的感覺不同,興起更多的崇拜了。

阮罌微笑,喃喃自語,好像師父就在面前。

「我會教你知道我很了不起的,我會教你看見我的能耐……」誰都能瞧不起她,獨不能忍受被師父看扁。解決掉通往夢想大道的石頭後,阮罌開始相信自己無所不能,只要她敢,天下無難事。此後,她心中再沒「怕」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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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後。

阮夫人問春兒︰「小姐呢?」

「小姐在梅苑賞花。」春兒說。

阮夫人趕到梅苑,沒見著女兒,看見女婢阿雪。問阿雪︰「小姐不是在這里賞花嗎?」

「是啊,剛剛是在這兒賞花。」

「人呢?」

「喔,小姐說要去找總管商量喜宴的菜色。」

阮夫人去找總管,總管在茶廳忙著和三個助手商議喜宴流程。

「夫人好。」大夥兒問候夫人。

「小姐不是來這里了嗎?」

總管反應機敏,朝旁的助手使個眼色。「喔,小姐肚子痛,去方便了。」

「真是,我有事跟她說哪。」

夫人又急著去找阮罌,夫人一離開,總管並那三位助手即刻奪窗而出—抄捷徑,找人掩護小姐行蹤。

片刻後,夫人敲著茅廁的門。「阮罌,阮罌?在里面嗎?」

「嗯。」

「等一下過來找我,高家送了飾品要你挑。」

「喔。」

確定女兒在著,阮夫人才走。自從阮罌提過逃婚,她就時刻要確認阮罌的行蹤。茅廁里,勤兒窩在門邊,松了口氣。可憐他們這些佣人,用心良苦,全幫著小姐哪!

阮罌溜去找師父,要跟師父炫耀她想的辦法。她嘴哼著小曲,循著熟悉路徑,又來到草屋前,推開門。

「師父……」

師父不在,屋內空蕩蕩。屋子里的東西憑空消失,乾淨、空得像沒人住餅。

阮罌傻在門口,好陣子才意識到師父搬走了。走進屋內,看到桌上有個顯眼的紅,是幸運荷包。拿起荷包,她記得自己是怎樣使著針,為師父繡這個荷包。她呆立著,瞪著手心荷包,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荷包濕透,才發現自已哭了。

師父呢?去哪了?

從這天起,阮罌失去師父的消息。一有機會,她就上山,瘋狂地尋找師父。山澗里,巨樹林,芒草叢,常去的地方都找遍,就連蒼也消失無蹤。

草屋漸漸積累灰塵,門前雜草叢生。阮罌每次去,就挽袖子打掃。知道師父愛乾淨,要是哪天回來,定不喜歡屋子髒髒的,但師父再也沒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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