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愛?2503房(下) 第2頁

「我今天會晚一點回來,妳不用等我一起吃晚餐。」

「喔……」五天來第一次,黎祖馴晚上不跟她一起吃晚餐。小君患得患失的,該不會因為剛剛杯子的事生氣吧?該不會是覺得她煩吧?開門,送他離開,小君拉住他的手,低頭,小小聲地說︰「你有沒有一點點覺得我很煩?如果覺得我有需要改進的地方要跟我說。」

他失笑。「干麼?一副很怕我的樣子?」

大眼楮睨著他,那神情是有些不甘心,又有些莫可奈何。「對啊,你都不怕我喔,都是我在怕你喔,可見我喜歡你比你喜歡我還多,是不是?」

好幼稚的話,虧她說得出。他笑,大力抱她一下。「走了。」手一揮︰「掰啦~~」

目送他走,小君很不平衡地癟癟嘴。可惡,他倒是很樂嘛!真希望他也能小小怕她一下,唉,難道她真的愛得太過火?

黎祖馴把兩人的衣服洗干淨,曬在日光下。小君常穿的白T恤,在光影中浮動。小君的臉龐,她高興傷心的表情,也都在他心坎收藏著,想到先前小君執意要他用她的貓杯,那滿懷期待的表情,被拒絕後,又蹙眉頭抿嘴嘔氣的模樣,他覺得好笑。有時不免覺得她太幼稚,想法過分浪漫不切實際,但那種執拗的小女兒心態,又讓他的男子氣概被融化。

將衣服晾完,他收拾物品,出門上班。

跨出公寓大門,右邊一個黑影壓來,冷不防地他的右臉被劈了一耳光,

「混蛋!」黎珊珊雙目通紅,氣極顫抖。

黎祖馴沒反擊,就站著,冷冷地盯著黎珊珊,看樣子江小君的母親已經找過她了。

黎珊珊吼︰「她在哪?在你家?」她往樓梯間沖,要上樓找人。

黎祖馴長手一伸,將她擋下。「江小君不在上面。」

「滾開!」黎珊珊喝叱,手往他胸口一拽,要將他推開。沒料到反被他大手一抓,往牆一推。

大手一揪,黎祖馴拽高她領子,低頭,黑眼楮綻著如刀的銳光,冷冷地威脅︰「在妳們的地方我讓妳幾分,但是在別處,妳最好不要惹毛我。」

黎珊珊瑟縮一下,臉脹紅,淚涌上來。

「和我的學生戀愛?你真行,真行!你這個下流的雜種。」

黎祖馴別過臉,笑了笑,回頭,盯著她。「是,就當我是雜種,能讓妳這麼多年為我這下流的雜種妒忌眼紅,憤怒生氣,我還真感到光榮。」

「是啊,讓我丟臉,讓我在江天雲面前抬不起頭,讓我跟我媽難受,這就是你的目的吧?追我的學生就為了要氣我們,讓我難堪,是不是?你心機好重,好卑鄙陰險,利用無辜的江小君,你良心過得去嗎?」

黎祖馴怔住,旋即,他笑得更放肆。「虧妳這麼有想象力。」

「你敢說你沒這麼想?從以前你跟你媽就處心積慮要害我跟我媽,搶走我爸,讓他認養你,現在還想爭什麼?家產嗎?要到什麼時候我們黎家才能擺月兌你?」

黎祖馴笑容隱去,後退一步。「妳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黎珊珊困惑。

黎祖馴忽然朝她伸手,她縮身欲躲,而原來他不是要打她,原來他以拇指抹去她眼角淚珠。

他微笑,望著表情震驚的黎珊珊。「放心,妳早就擺月兌我,我這不是住得遠遠地?」

黎珊珊惶恐,她沒看過黎祖馴這麼憂傷的神情。

他目光憂郁,撇下愛玩笑的個性,頭一回很真誠地對這恨他的同父異母姊姊講出真心話--

「饒了妳自己吧,我從不打算搶走屬于妳的任向東西,妳恐懼的,都是無中生有不可能發生的。對于我媽的事我很抱歉……」

如果黎珊珊的母親當初跟父親走上婚姻這條路,可見得也是深深愛過的。生母的介入,勢必造成她們極大傷害。黎祖馴沈溺在愛里,和小君發生愛情,才意識到愛是怎樣可以讓人快樂到像踏在雲端,失去愛時又怎麼淪落到地獄受煎熬,

他以前都嘲笑黎珊珊的敵意,他以前都不屑大媽的哭哭啼啼。這時候陽光照耀著他們這有著一半相同血緣的姊弟,他忽然覺得她憎恨的臉龐是這麼可憐。陽光如此美麗,她卻活在過往黑暗的記憶。

他拭去她的眼淚,第一次站在同理心處,誠心實意地說︰「我媽對妳們的傷害已經造成,我沒辦法,很抱歉。請相信,我絕對不會跟妳爭奪什麼,我清楚自己沒有那個資格,希望妳不要再為這種事惶恐,放過妳自己吧。」

黎珊珊愣住,往後癱靠在牆。

艷陽下,他微笑著,好耀眼。

「不過,有件事恐怕還是要讓妳傷心,我對江小君是認真的。請妳轉告她媽,不管她贊不贊成,我會善待小君,謝啦!」

黎祖馴轉身,朝她揮了揮手,然後吹口哨,雙手反插牛仔褲後的口袋,就這麼瀟灑地走遠了。

黎珊珊心跳怦怦,望著那高大身影。

她有一點被這小子嚇到,她呆在牆前,呆在艷陽下,感覺心坎某種尖銳冷硬的東西,一點點消融。望著他走遠的背影,有一瞬,竟感到悲哀,為這小子悲哀,在黎祖馴說出那為她設想的話語後,她猛然意會到,他也曾有過的苦痛,那肯定不比她少。

老實說,同情產生的瞬間,對他產生某種敬意。

這小子真不簡單,曾被丟在孤兒院,被父親帶回家住,她跟媽也從沒給他好臉色,可他也不知是遲鈍還是太堅強或是過分樂觀?她跟媽媽對他的敵意,從來沒讓他生長成個性陰郁的孩子,事實上他總能用一種戲謔的態度反擊她們的惡意嘲弄。

黎珊珊想到江小君那膽怯天真的模樣,是什麼特質讓她馴服這男人?

在這夏末時分,黎珊珊震驚地發現,黎祖馴有些改變。當那慣常玩笑的戲謔的眼神消失後,當他正色起來講些正經話時,竟然這麼有力量,可以這麼容易地就撼動她的心……

和朋友聊到凌晨兩點,才回2503。推開房門,黎祖馴看見月光透進窗,亮著桌一隅,貓杯昂然站在月色里。床鋪,小人兒,已酣睡。他微笑,過去,坐在床沿,望著她,滿眼笑意。

今晚好高興,好振奮。假如和朋友的計劃談得成,未來很可能會和朋友合作買賣藝品。不管有多辛苦,他都要快些站穩一片天地,讓小君不用跟著他吃苦,也讓她媽媽知道,不彈鋼琴的江小君,不去留學的江小君,也會很幸福。

黎祖馴起身,伸個懶腰,想著要熬夜將剛剛跟朋友談的古物買賣重點趁還記著先抄下來,他拿貓杯,倒了即溶咖啡,開門,往擺著飲水機的樓梯間去。

一路,他貪望這杯子,想到小君執意要他使用這杯子時的表情,就覺得很虛榮,很飄飄然,原來要兩情相悅,才有這種人家說的神魂顛倒的感受。

「啊!」正陶醉,腳被某物絆倒,鏗然巨響,貓杯摔得八分九裂,不只是四分五裂,可見是有多慘烈!

是誰?是誰把用過的餐盤放在走廊上?啊!黎祖馴蹲在地,瞪著碎片,想著小君說的關于貓杯有多可貴,他越想越覺得馬的這旅社空調會不會太冷?他想著心里發毛,那個什麼奧地利維也納巴拉巴拉的博物館,這下死好,叫他去哪生一個一模一樣的出來?

江小君才剛送給他,這貓兒就命喪他手中,不祥哪!這小女生會怎麼想?沒錯,她一定會胡思亂想,想成這是個他們愛情的壞兆頭,或者呢?她會覺得他下夠重視他們的感情,才會連個杯子都拿不穩,還是她最愛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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