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有福了 第5頁

微生眼角不住抽搐,心想發瘋病的是她,這會兒竟要他冷靜來了?他要不冷靜,早把她踹到天邊去了!他深呼吸,斜臉瞪住她。

「敢問愛姑娘發瘋病、不要命地翻牆過來找白某,是為著何事?」他一臉壓抑,竭力冷靜地問她。

愛樂香懶洋洋坐在地上,定定看他,一向渾沌朦朧的黑眼楮這剎清明如水,反教微生心底發毛。

樂香盯著他瞧一陣,才開口道︰「听說你很會寫字書畫?」

微生昂臉,順過發鬢。「什麼听說,是事實。」他糾正她,很神氣地揮著扇。

「真的嗎?」

「什麼什麼?」白微生附耳過去。「我沒听錯吧?你懷疑?」

「你真有那麼行?」

「不相信——」這簡直是侮辱,微生揪住她就往露台拖,然後指著石桌上的一幅畫。「你看看這是什麼?」指著案上畫了一半的草圖。

樂香低頭研究。「雞?烏龜?石頭?樹?長蟲?毛毛蟲?」

「是大鵬!」真真氣死人也。微生咆哮。「大鵬,展翅的大鵬,也難怪你不知道,畢竟每個人的知識有限。」他一副很諒解的樣子。

「哦……」樂香看清楚了,跟著「咦」了一聲,指著畫問︰「翅膀上這一坨黑黑的是什麼?」

白微生瞅著她。「是什麼?」

樂香眨眨眼。「對呀,翅膀上的是什麼?」

「是你這三八扔的石子!」微生沖著她咆哮,又指著自己眉尖痛處。「你那顆石子莫名其妙打上我這,我一痛、筆一斜,這幅大鵬展翅就變成了大鵬‘肥翅’,這畫毀了,你知不知道?我畫的大鵬可值錢了,你你你……」他激動地戳著樂香額頭咆哮。「你這殺千刀的臭女人,你要是男人我非把你踹扁!你十顆腦袋都不夠賠,我真想把你的豬腦摘下來踢,再把你該死的腿打斷,你哪只手扔的石子?我他媽的切了它!」

「嘩!」樂香眨眨眼,還笑。「這麼暴力?」

「暴力?」微生瞪著她。「要不要著更暴力的?」他抄起那幅畫,瞬間就撕個粉碎。

「嘖嘖嘖,」早知他脾氣暴躁,愛香還是忍不住苦勸。「何必呢?那一坨黑漬或許可以補救。」

「我白微生可不會賣幅有瑕疵的畫。」微生拍拍雙手豪爽道。

「也許你可以將那坨墨漬改成翅上的什麼啦,譬如一只鳥剛好擦身而過,疊上了……你不是神童麼,這應該很容易啊,你畫那麼辛苦就這樣撕了,多可惜。」

白微生瞪著愛樂香,詫異她可以說得好像這一切都不是她害的,可惡啊!

無視他氣得扭曲的臉,樂香徑自轉了一圈,環顧起花苑。

紅花綠葉,松竹參差交立,她由衷贊賞道︰「我可是第一次來你家,果然很漂亮。」

「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白微生催促。「你看夠可以走了,我沒時間跟你瞎耗。」

「好。」樂香也爽快,只見她低頭抽出一張寫挽聯專用的白絹,「涮」地一聲展開絹面,攤在案上。

「你干嘛?」微生看樂香俯身,手掌貼著白絹,輕輕撫平絹面。

她的動作細心專注,像在模著什麼珍貴的玩意。微生一時倒有些失神。發現樂香有一只好小好白的手,指尖輕巧地摩挲過細絹,絹面瞬間柔柔躺平,仿佛非常听話。

看她俯身凝視絹面的側影,微生不知怎地對這日光下剪影,有一剎怔忡,短暫的恍惚,好像看見的不是那個愛樂香……不是她又會是誰?正失神,樂香已直起身,回頭對他笑。

「白公子,都說你寫得一手好字,我倒想開開眼界。」

白微生雙手叉腰,盛氣凌人。

「你這寫挽聯的丫頭,倒來質疑我這雨維城公認的大才子,呵……」他挽起袖子,步向圓桌,表情自負。「今日就讓你開開眼界。」他蘸筆,俯身落案,還斜過臉來對她眨了一下眼楮。「看了以後可別自卑得封筆。」說著,左手拉住絹面,屏氣凝神,一張俊容霎時異常嚴肅,正要落筆時——

「等等!」樂香擋住他的勢子。「我要指定字,要不你寫你擅長的當然漂亮。」

竟這樣小覷他?臭三八!微生耐住性子問︰「好,我就讓你啞口無言,你說,什麼字?」他一張臉臭得就快炸了。

「萱帷月冷,魂飛仙鄉。」

微生冷笑。「不愧是開棺材店寫挽聯的。說的盡是不吉祥的話。」請舉,提筆,一鼓作氣,于白絹揮灑出幾個英烈豪邁的字,蒼勁爽利,似字又似畫,每個字都像一個意境。堅硬稜角分明就似他的性子那樣鮮明,又帶點才子該有的任性瀟灑,輕而易舉就洋洋灑灑寫完那八字。剛要收筆,樂香又湊過身來指著落款處。

「你的名字。」

「等等——」’微生皺眉。「干嘛還寫我的名字?」

「好習慣。」她道。

「喔。」他寫了。白微生——那字清俊漂亮,像翠竹,像詩,像一痕月。寫完、收筆,她又有意見了,指著冷落。

「再寫個秋若寒。秋天的秋,若然的若,寒天的寒……」

白微生眼角抽搐,霍然擲筆。「不寫了!媽的,你耍我是不是?什麼秋不秋的?你到底真要看我的字還是在玩我?一下要我寫這、一下要我寫那,你當我誰?什麼東西!不干!」

見他發起脾氣,樂香緘默。待他罵完,她深吸口氣聳聳肩。「好吧。」也不再羅唆,順手就抽去白絹。

微生握住她手腕。「你干嘛拿走?」

樂香微笑。「我拿回去好好鑒賞,怎麼。你一手好字怕人細看麼?」

微生松手。「呵……」眯起眼來打量她。「你這丫頭——」他瞅著,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嘖嘖,愛樂香……你以為你的詭計騙得了我?」

第二章

樂香鎮定自若,一對黑湛湛的眼閃爍著,在微生質疑的眸光中,她輕輕地護著手中白絹。

「什麼?」她表情無辜,甚且還天真地眨眨眼。

「哼哼……」微生模著下顎瞅著她。「說什麼想試我的字?我看,你根本是崇拜我,愛慕我,欣賞我的字,欣賞得不得了,故意想這樣詐去我的字是不?——敢情你想偷去裱好收藏?」

樂香眼楮一亮,樂了。「是。」笑咧嘴,一口白牙閃閃發亮。

她將白絹很珍重地收入襟內,貼著她身體。「我崇拜你愛慕你佩服你,整個雨維城誰不如此,全都為你白微生著迷。」

「哼!」微生甩開扇子,昂著下巴,很瀟灑自負地煽風。「罷了,看你那麼中意就賞你吧!」

樂香拱手。「多謝。」轉身就走。

「喂!」微生忙喊。「你干嘛?」

樂香回頭道︰「我回去啦。」

微生上前趕緊將步往大門的她攔回來。「大小姐,你這樣大搖大擺從大門出去,守門的、還有僕人見了,肯定會跟我娘說,要讓她知道你進來找我,我肯定被罵到耳朵出油!你行行好,別給我惹麻煩了。」

微生將她攔回來,這才驚覺樂香肩膀荏地縴細,和他的如此不同;又發現她很嬌小,頭頂幾乎只到他的下巴……這就不得不注意到她的長發,並不像外邊閨女扎得整整齊齊,只是干淨地柔放肩後。還訝異地聞到她身上,有一種生乳的味道……生乳?微生止步,俯瞪她,她也莫名地仰望他。

他問︰「你剛飲生乳?怎麼有乳味?」

「我剛做饅頭,饅頭加了生乳。」

「哪有饅頭加乳的?」

「我做的就有。」

他挑眉,不確定。「加生乳?」

她很肯定地點頭。「是。」

「能吃麼?」

「當然。」

「哼,怪事。」隨即將她推往牆壁。「回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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