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欲狂 第20頁

「是什麼讓你換下了寒魄琴?」荊無痕肩上背的琴身細長,絕不是寒魄琴。

「與你何干。」

「我可以幫你,但是……」青羅剎笑道。「我要看那把琴。」

「為何?」

「因為有趣。」他笑了。

誰不知道青羅剎嗜趣是出了名的。

荊無痕爽快道︰「行。」

他利落地解下琴,正要撕開布帛,忽而有人急急闖進來。

「主子,夫人在東街和錢莊的人吵起來了!」

青羅剎垂眼淡淡覷著來人。「我知道了,你去吧。」打發走他,青羅剎若無其事地凝視荊無痕。「揭開布帛吧。」

攤開布帛,荊無痕將琴拋向青羅剎。

青羅剎一個揚手輕易接過琴來揭落膝上,俯視那老舊斑駁的琴面——琴弦松弛,像是很久沒人彈奏了,琴身輕盈卻恍似有-一段沉重歷史。

青羅剎垂眼,微笑撫模琴上一行鮮紅的字跡。

他沈吟,一字一句敲痛荊無痕的心。「欲將相思寄寒魄,無從寄,記也無促。淚雙行,情無痕。香思難消……嗯——」他挑動一弦,鏗然一聲如似嗚咽。「情無痕?」他彎起跟眸。「是誰愛你至深?」

荊無痕別開臉。「愚蠢的感情,不值一提。」他冷漠應道。

青羅剎起身,也不追究。他步下來,忽而異常親切主動將琴安回他肩上架內。「老舊的琴,復雜的記憶,這應該是與寒魄琴齊名的相思琴吧?」他雖問,卻是篤定的口吻,根本不須他肯定。

「主子!」又有人來報。「夫人拔劍了。」

「唉唉唉——」青羅剎回視挑眉。「她拔劍了?」

「是,拔劍了。」

「那你們可千萬別插手。」

「嗄?」

青羅剎一副懊惱的神情,眼底卻有著寵溺。「你們夫人最要面子,都不準插手,讓她打個痛快。」

「喔……」那人遵命,正要離開,又被青羅剎出聲喊了回來。

「等等——」他好笑地道。「我要你們別插手可不是真要你們袖手旁觀。」

真胡涂了,那人奇怪地望著主子。青羅剎沒說話只是笑著凝視下人,那深不見庭的黑眸閃爍著。

「喔……」那人彷佛明白了。「那我們一干兄弟偷偷使氣幫她擊倒對方行吧?」

「是這樣了。」他眨眼。

「哦,那小的明白了,可是……萬一夫人發現……」

「她那白目的性子不會發現的。」他呵呵笑。「她只會為她贏得的勝利歡呼。」

吩咐完,他轉身凝視荊無痕,語帶玄機道︰「我可以幫你換一張面皮,但你的心呢?」心是沒法子換的。

荊無痕冷覷青羅剎、心庭確實被他的話擊中。

「一張新的面皮,一顆背負沉重記憶的心——荊無痕,你就似這把相思琴,永遠也擺月兌不了傷痛的過往,從來沒有人可以摒除記憶……你隨我來。」他領荊無痕步往內室。

一把「照夜白」,一把滿是傷痛歷史的老琴,自此和銀發的荊無痕,消失于茫茫人海。

第七章

四季更迭,這一年已不是那一年。

桃花滿山遍野的開,紅似火。潮濕的春,陰冷的天,借著桃花,于是有了熱鬧景象。

龍虎門自從去年嵩山那名震江湖一役,老門主奮不顧身救回樊烈,卻也內力大損,長年臥病于床。

如今都是樊烈在主事,他明著允諾蕭凡不再追緝荊無痕下落;暗著,卻仍是指揮各大教派連手緝察荊無痕,殺他的念頭始終不曾斷絕。

可惜荊無痕就像霧一般滑失無蹤,他始終無法平息心中護火。

因著對蕭凡負傷的內疚感,香思是留下了。然而身心所受的煎熬,已經折損她那曾經盈滿自負神采的美麗眼瞳,如今那雙氤氳的眼眸庭,只有深深的麻木和無盡哀傷。

今夜,她坐在床畔喂著師父吃藥;今夜,也是她的生辰日。

蕭凡靜靜吞下湯藥,他憂愁的望著香思——可憐的徒兒,已經很久沒有好好打扮了,一頭長發任其紊亂地披散頸後,永遠地一身白裳,似在哀悼她遠去的愛。他仰視她垂著的眼,那雙眼楮底只有麻木和空洞。她的唇抿著,自從回來後她便老是這樣緊抿著唇,仿佛是要抿住心中凶猛的哀傷;還有那蒼白得過分的臉……蕭凡忍不住一陣哆嗉,香思彷佛已經死了,仿佛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具軀殼。

明知她話少得可憐,蕭凡還是強打起精神試著和她聊天。

「听說,樊烈請了不少人來,設了晚宴慶祝妳生辰?」

「嗯。」

「那妳快去梳妝打扮,開開心心地去玩吧,不用陪我了。」

香思起身將碗擱置案上,走過去推開窗。風吹進來,仿佛也吹透了她空蕩蕩的心。她看見前方荷葉池上架起的櫥台,地看見熱鬧的來祝賀的人群,看見火紅的燈籠在漆黑夜里蕩,可是那艷紅的光卻照不進她陰暗的心房。

蕭凡听見戲曲的聲音。「晚宴開始了吧?」

香思忽然疲憊的靠上窗欄,靜靜地凝視那華麗的盛宴,蒼白的臉貼著冰冷的窗扉,一陣風吹來,發絲撲過她的面頰,

蕭凡擔心的皺起眉頭,香思像一縷幽魂那樣的靠在那里。她靜得異常,異常可怕,仿佛下一刻,她脆弱不堪一擊的神經就要斷裂,她就要瘋狂,瘋狂的毀滅。

「唉……」蕭凡嘆息了。

嘆息的同時,香思看見樊烈筆直地朝這兒走來,她轉身迅速步出師父房間。

「妳果然在這。」昏暗檐下,樊烈的表情強悍而陰騖。

香思不語,仿佛沒看見他,傲慢地直從他面前經過,朝自己住的院落走。

「香思!」樊烈轉身拉住她臂膀……卻只抓住白袖。香思停住,緩緩轉過臉來,那冰冷如刀的視線財進樊烈心坎。這一年來,不論他釋出多少善意、多少溫柔、多少的討好,她響應他的永遠是利刃般的視線——冰冷、寒削,如刀如針如劍。

樊烈傷心的揪緊手里白袖,故意忽視她眼中冷漠。「妳……宴會已經開始,去換件瀑亮的衣裳,我差人去幫妳梳頭打扮。今晚我請了京城的戲班子,還準備了……」

「我不去。」沒待他說完,她冷冷回絕。「沒什麼值得慶祝。」

「各教派的人都帶著賀禮,妳不去太失禮。」他耐著性子。

香思冷眸凝睇。「對一個恨不得求死的人,祝賀她的生辰,簡直是天大諷刺。」

樊烈眼眸一黯,怒火高漲。「我廣發帖子,細心籌備,不論妳怎麼糟蹋我一番心意,至少——」他咬牙道。「我懇求妳別讓我丟這個臉,至少,吃完飯再走。」

「真要我去?」她斜眼間。

「妳一定要出席。」

她拂袖往荷花池步去,樊烈在她身後嚷︰「妳還沒更衣打扮——」

「不用!」打扮?她疾步走著,?而仰頭呵呵大笑起來,那笑聲歇斯底里,那笑聲令樊烈害怕。打扮?他竟要她更衣打扮?她走得顛顛倒倒、步履凌亂。如今她穿再美的衣裳給誰看?打扮給誰看引哈哈哈……她狼狽的笑了。笑擰了自己的心,她就這麼的笑進了滿室歡樂氣氛的晚宴,樊烈隨後追了上來。

眾人看見昔日美麗溫婉的蔚香思,現下竟是如此白裳散發的模樣,全都怔住了,音樂也停了,氣氛驟變。

「各位——」香思微笑凝視在座眾人。「我來了。她無禮地兀自抓起餐?上烤好的山雞,招呼著。「吃啊,繼續吃啊?」她站著,野蠻地拾起一旁刀,將那只雞按到桌上用力的開膛剖月復,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赤手抓著雞肉狼吞虎咽就口吃起來。

樊烈見狀緊繃著瞼,努力壓抑沖天怒火,听著眾人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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