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我娶誰 第3頁

柳一刀打量著她的怒容,這女子模樣長得十分獨特,唇型豐滿,上頭襯著小巧的鼻子,眉毛細卻濃密有形,然而她的眼楮卻十分秀氣,瞳眸朦朧蘊著一汪水氣,在她眼尾還有一顆俗稱不祥的朱砂痣,乍看之下非世俗所認為的美人,然而她憤怒的表情卻別有一番風韻。

「你看夠了沒有?」苗可親不悅地瞪大眼楮。

張牛替主子說話。「小姐,先前要不是我們主子及時抱住你,你現在那張小臉可就摔壞了。」

柳一刀淡漠地說道︰「那樣的男人不嫁也罷……」

「你們知道什麼?」苗可親憤然道。「要是可以選擇,誰要嫁人……」

阿紫伸手把小姐往外拉,著急地喃喃地道︰「別說了、別說了,我們趕快去跟王公子說些好話讓他消消氣,快走吧!遲了就來不及了,王公子一定還在船上,快點!」兩人慌慌張張奔出包廂。

柳一刀冷漠橫了張牛一眼,低沉淡漠一句。「方纔你笑那麼大聲干麼?」

張牛不好意思地笑。「主子,您也笑得不小聲。」

「那現在……」柳一刀望著空蕩的包廂。「也好,就剩咱們兩個,終于可以安安靜靜的品茗,張牛──倒茶!」他前擺一甩瀟灑坐下。

主僕二人歡天喜地又點了一桌的茶點,完全把剛才那個苦命的苗可親甩在腦後。

第一章

傍晚,晴朗的天色突然變了,天際打起轟隆的雷聲,陰灰的霧朦朧了北宜城,氣溫驟降。

苗府碩大的園子里,高聳的梧桐樹,枯黃的葉子被勁風掃落,一片一片翻飛墜跌,苗家大小姐的貼身女婢吳阿紫,脹紅著臉奔往小姐住的錦繡閣,她清秀的臉上已經急出了汗,推開艷紅的大門,一路闖進內房去,只听見她慌慌張張尖聲地嚷──「小姐、小姐,大事不好啦!慘啦、慘啦,完啦、毀啦,不妙啦!」她胡里胡涂地闖進房里,只見案上燃著臘燭卻不見小姐,小姐呢?阿紫心頭急得猛跺腳,眼淚簡直要逼了出來,她朝天大吼一聲。「小姐!」

「要死了!」床上躺的人被這霹靂般的吼叫驚得差點跌下床來。苗可親嚇得翻開被子披頭散發地幾乎要跳起來。「干什麼?

死阿紫、臭阿紫,拜托你,我睡個午覺你嚷嚷鬼叫個什麼勁?進來也不敲門,你要嚇死我呀?!」她狼狽地瞪著這情同姊妹的丫鬟。

原來躺在床上呢!「小姐,大事不好啦!」

誰都知道苗家大小姐生性慵懶、酷愛睡覺,一天之中若不睡上個半天,她的脾氣可就會有如發情的母獅般暴躁易怒,什麼修養啦、家教啦全不見蹤影。這睡不飽的苗可親,府里的陳總管戲稱她叫「鬼見愁」,恐怖哦……誰招惹到她肯定完蛋,輕則耳朵被罵到內傷;重則免不了被她瞪到內出血。

要不是事情真的大條了,阿紫才不會冒著生命的危險吵醒小姐。

「小姐,真的慘了啦!」

苗可親惺忪的眼楮充滿了困意,她沙啞地道︰「阿紫……你最清楚我了,天大地大都沒有我睡覺大……」她疲倦地揮揮手打呵欠。「有啥事等我醒來再說,現在先讓我睡!」天氣這麼冷,她才舍不得離開溫暖的被窩哩,說完她啪地往後一躺,重回夢鄉。

「小姐呀!你別睡……」阿紫冒著被踹的危險跳上床將苗可親一把拉起,于是火山爆發了──「吳、阿、紫!」苗可親握拳透爪渾身憤怒僵直,崩潰地叫嚷起來。「你明知我今天陪王巴戴那渾小子游船舫應酬了一個早上,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你偏來惱我,你明知我最氣人吵我睡覺的,你是嫌命太長是不是?」她一氣起來昏頭脹腦的啥狠話都可以說得出口。

可阿紫知道小姐總是有口無心,她還是死命抓牢小姐臂膀不讓她睡。「小姐,方才王府差人來退了你和王公子的婚事。」

「什麼?!」這下,苗可親不但醒了,還立即坐起,她驚駭地瞪大雙眸。「阿紫,你是說王巴戴那個混帳退我的婚?!」

「是呀,老爺氣死了,正在大廳等著見你哪!」

阿紫話還沒說完,就見小姐無比迅速、非常利落地跳下床,飛快地著裝,慌亂中扣錯了好幾個鈕扣,衣服也穿歪了。

不過,苗可親嘴巴也沒停。「那個『王八蛋』竟敢退我婚!」

「小姐──」阿紫溫柔地糾正。「是王巴戴。」她幫小姐理好衣服。

「我說他是王八蛋就是王八蛋!」苗可親氣得頭發幾乎要矗立起來。「哼!那個豬頭,虧我還陪了他一上午,現在竟然退婚?他以為他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我要嫁他,他就該偷笑了,啥?東西,啥?烏龜……」

「小姐──」阿紫連忙摀住她的嘴。「小姐,不可以說髒話。」

「是是是,但我真的氣瘋了。平白受了他好一陣子的鳥氣,原以為這樣總不會有問題了吧,沒想到竟然被退婚?」苗可親恨恨地咆哮起來。「早知道我干麼白痴一樣的陪他笑、陪他吃、陪他打屁聊天嗑瓜子?」苗可親突然雙手抓住阿紫臂膀,緊張地問︰「老爺很生氣嗎?」

「氣,很氣。」

「氣到什麼程度?是臉臭臭的,還是臉紅紅的,還是全身發抖地?」

「是全身發抖地程度……」

「啊,我完了……」苗可親嚇得往後一軟,阿紫連忙扶住她。

「小姐,別暈哪,老爺還在等你過去。你再不快過去,老爺可就不是發抖的程度,而是『殺』過來的程度……」

苗可親摀住胸口唉聲嘆氣,虛弱地道︰「對對對,我趕快過去。阿紫,扶著我……」

「小姐,」阿紫扶著苗可親往外走,她納悶地凝視苗可親的腳。「小姐,你的腳在……」

「『發抖』是不是?」苗可親虛弱地接過話。「等會兒還會『發軟』哩!」天可憐見,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個當過將軍的爹。打從他自京城被皇上貶回老家來,她那無法無天、作威作福的好日子也正式告終。爹像是突然記起來,家鄉還有這麼一個女兒,想到要好好管訓她,突然立志要將她從頭到腳、從左到右、從食衣住行到任何細微末節都要干涉、加以管教。

可是,天可憐她,她已經二十歲了,啥?壞習慣都養成了,現在要她改,簡直是比登天還要難上千百倍。

唉……都怪那個皇上吃飽撐著,沒事把她爹爹貶回家來干麼?留在京城陪天皇老子不是挺好的嗎?八成是連皇上也受不了爹那古板固執的臭脾氣。

苗可親戰戰兢兢地立在高大沉重的銅門外,她瞟瞟一旁的阿紫,兩人同樣地面色發白。

苗可親偷偷地傾身貼著門傾听里頭的動靜,她靈活的大眼楮懼怕地眨呀眨。「慘慘慘,里頭靜得恐怖。」

阿紫輕輕扯了扯小姐的衣衫。「小姐……」

苗可親咽了咽口水,深深吸了好幾口氣,然後伸出她縴細的食指,用指尖輕輕地將門嘎吱地推開,前腳才踏進,後腳還沒來得及跟進,眼楮還沒看清狀況,只听前方咆來嚴厲的響亮一聲──「跪下!」

撲通地苗可親和阿紫雙雙跪了下來。

啥?這是在升堂是不?就差沒公差在旁喊「威武」了。

闢做久了,官架子大、脾氣也大。回到家教訓起女兒和在朝廷里教訓犯人沒兩樣,習慣了嘛。在朝廷他還得看皇上臉色,在家里……嘿嘿嘿,誰比他大?大廳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听得見,陰暗的空間里,苗老爺高大的身子威威風風地坐在正中央,濃黑的刀字眉憤怒地凜著,銅鈴般的大眼楮凶悍地瞪著他的獨生女兒,身子是氣得微微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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